论,赏罚已明。”
他先肯定了过去的成绩,语气平稳,“然,今日召诸君至此,非为论已定之功过,乃为问未来之安危。”
他微微停顿,目光变得深邃,如同望穿了殿宇,望向了北方广袤的草原,更望向了历史长河的深处。
“朕有一问,悬于心久矣,望与诸公共思之。”
他缓缓说道,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,“胡虏之患,可凭一时之勇,举国之力击退。
然则,如何使我华夏,永绝此患?”
殿内一片寂静。
这个问题,太过宏大,太过根本。
以往,中原王朝对北方游牧民族,大多采取“抵御”
、“和亲”
、“纳贡”
或一时性的“征伐”
,从未有人从根本上思考“永绝”
之策。
不等众人细想,嬴政的第二问,如同另一记重锤,狠狠敲在所有人的心坎上:
“更甚者,今日我秦、楚、汉三方,因外患迫在眉睫,方得暂弃前嫌,同舟共济。
然,外患若消,内耗必起。
如何使今日之内斗、纷争、乃至战国覆辙,不再重演?如何为我华夏,开创一条持久之和平,共享之繁荣道路?”
“……”
死一般的寂静。
如果说第一个问题关乎外部边患,尚属传统议题的延伸,那么这第二个问题,则直指华夏文明内部的核心矛盾——王朝循环,内战不休,兴勃亡忽的历史周期律!
这是釜底抽薪的一问!
是站在文明存续的高度,对过去所有政治模式出的终极拷问!
项羽的眉头紧紧锁住,他习惯于用刀剑解决问题,“永绝胡患”
在他想来,便是一次次更猛烈地打回去,直到杀得他们不敢再来。
但“内耗不再重演”
?这触及了他思维的盲区,他本能地感到一种不适,仿佛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网中。
刘邦的小眼睛眯成了缝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。
他在思考的是利益,“持久和平”
、“共享繁荣”
?听起来很美,但怎么分?谁主导?他嗅到了巨大的机会,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。
范增、张良、萧何这等智者,则是身躯微震,眼中爆出惊人的神采。
他们瞬间明白了嬴政此问的深意与重量!
这已越了争霸,这是在为华夏文明寻找一条新的出路!
一位身着儒袍的老者伏生率先激动地开口,声音带着颤音:“秦王之问,振聋聩!
老朽以为,欲绝胡患,安内为先!
当行仁政,施教化,使百姓归心,仓廪实而知礼节,则内乱不生,外患自消!
此乃王道也!”
他引经据典,开始阐述儒家仁政爱民、礼乐教化那一套。
他话音刚落,一名身着法家深衣、面容冷峻的学者名为“刑名”
立刻反驳:“迂阔之论!
胡人畏威而不怀德!
仁政岂能阻胡马南下?内安更需严刑峻法,明赏罚,强干弱枝,使天下之力汇聚于一,方能外御强虏,内镇不臣!
昔年孝公用商君之法,秦遂强!”
“法家苛政,乃亡秦之祸根!”
另一名墨者打扮的人起身,他皮肤黝黑,手掌粗糙,“兼爱非攻!
欲止内耗,当消弭权贵奢靡,使民得温饱!
欲绝外患,当精研守城器械,以科技之利,铸不可破之防线!
同时,选派死士,深入漠北,焚其草场,断其根基!”
他的提议充满了实用与激进色彩。
“荒谬!
焚草场岂是长久之计?况天有好生之德!”
儒家老者怒斥。
“科技之利?守城器械?若内部人心离散,再坚之城池亦可从内攻破!”
法家学者冷笑。
“那依你之见,严刑峻法就能让人心凝聚了?暴政之下,唯有反抗!”
……
争论瞬间爆。
儒家、法家、墨家,甚至还有零星的道家、纵横家学者加入战团,引经据典,互相攻讦。
将领们大多听得头晕眼花,龙且甚至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。
项羽眉头越皱越紧,在他看来,这些书生空谈,毫无用处。
刘邦却听得津津有味,不时点头,又不时摇头,仿佛在菜市场挑选货物。
嬴政始终沉默地听着,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