启明城,远处是连绵的群山与隐约的长城轮廓。
夜风凛冽,吹动两人的衣袍。
项羽看着嬴政依旧苍白的侧脸,率先打破了沉默,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:"
那劳什子影秦…当真是阴魂不散!
打又不好打,防不胜防!
憋屈!
"
嬴政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望着远方,仿佛在凝视着那条未曾改变的时间长河。
"
你可还记得,当年兵临函谷关下之时?"
项羽冷哼一声:"
如何不记得?那时某麾下四十万楚军儿郎,磨刀霍霍,只待破关而入,焚尽阿房,以泄心头之恨!
"
他话语中依旧带着当年的杀伐之气,但旋即,那气息微微一滞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,"
…若非你遣使携盟约而来…"
"
若非朕以子婴之身,先行联结刘邦,后又许你楚地高度自治,共组联邦之约,"
嬴政接过他的话,语气平静无波,"
那么,咸阳宫阙,或许已在你的一怒之下,化为焦土。
那,或许就是那条时间线上正在生,或者已经生过的事情。
"
项羽沉默了片刻,那双曾睥睨天下的重瞳之中,锐气未减,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思量。
他握了握独臂,仿佛在感受那未曾挥向咸阳宫室的力量。
"
那时…某确实想烧。
觉得只有一把火,才能烧尽大秦的暴政,才能告慰我楚地亡魂。
"
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下去,"
但…你给的盟约,还有后来这联邦…让某觉得,或许有别的路可走。
烧了宫殿,除了痛快,于民生何益?于天下何益?"
他猛地抬头,眼神锐利地看向嬴政,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:"
嬴政,你建立这联邦,自缚手脚,与吾等这些曾经的逆臣平起平坐,共商国是,不就是为了避免重蹈那个秦的覆辙吗?为何我们走出了新路,那鬼东西还是找上门来?难道我等所做一切,终究是徒劳?避开了咸阳之火,却引来这更诡异的影秦之灾?"
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,也是面对"
影秦"
时最深的挫败感。
嬴政轻轻摇头,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、近乎苦涩的弧度:"
并非徒劳。
正因我们避开了咸阳之火,走出了新路,证明了秦制并非唯一归宿,才成了祂必须抹除的错误。
"
他抬起手,指向星空,"
你看这满天星辰,各有其轨,方能成其壮阔。
若强行令其归一,便是死寂。
那影秦,便是追求绝对归一的产物。
"
他收回目光,凝视着项羽:"
项羽,你当年力能扛鼎,欲以个人勇武定鼎天下。
如今,你为联邦统帅,掌千军万马,可能只凭一己之力,守住这万里疆域,护佑这亿万生灵?"
项羽张了张嘴,最终化为一声闷哼:"
…不能。
"
"
朕亦然。
"
嬴政坦然道,"
朕曾以为,握紧权柄,书同文,车同轨,便能缔造万世不易之帝国。
然而,帝国会僵化,人心会思变。
这联邦,虽有纷争,有掣肘,却也因此而鲜活,拥有自我修正、自我革新的力量。
这力量,是那追求万世一系的影秦永远无法理解,也绝不容忍的。
"
他向前一步,与项羽并肩而立,共同俯瞰着他们的江山。
"
那影秦,代表的是朕过去的执念,是唯一与永恒的幻梦。
而我们所守护的,是多元与可能的现实。
祂视我们为毒瘤,我们视祂为枷锁。
这一战,从我们选择联盟而非死战,选择联邦而非独裁的那一刻起,就已注定。
"
项羽听着,胸中的憋闷与怒火,渐渐被一种更沉重的责任感和…一丝奇异的共鸣所取代。
他侧头看着身边这个曾是他毕生大敌,却以凡手腕避免了咸阳劫难、如今与他并肩而立的男人,忽然道:"
若…若当年没有你那纸盟约,某真的烧了咸阳…"
"
历史没有如果。
"
嬴政打断他,语气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