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光影淡然随意地收回目光,轻轻抬手。′i·7^b-o_o^k/.*c.o\m′
空间泛起涟漪,一道昏迷之中的身影缓缓浮现。
赫然是张道天。
时间早已在他的身上倒流。
唐装青年还是原来那副样子,呼吸浅浅,早就没有了任何伤口。
只是出于心神的震颤,现在似乎还在昏睡之中。
白蒙俯下头来,让张道天靠在自己的鳞片之上。
本来不应该死去这么多人了。
方圆百里,没有一寸生机,满是焦土,连风都死了。
那些他们来时曾经为他们指路的人们,那些在山间星星点点的灯光,完全消失在这一场灾祸之中。
这被旱魃赤焰燃烧过的土地。
若是未做处理,只怕千百年都只会一片死地。
光影垂眸看了一眼,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一拂。
祂的指尖轻轻点在虚空,如触水面。
以祂为中心,古老原始的本源规则力量涌现。
一字落,万象逆。
云层之上,星光闪烁,雷声隐隐,似笑似叹。
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时光长河之中捞起无数条断裂的因果之线,将其重新撒向人间。
脚下焦黑的土地忽然翻涌,开始重现生机。
炭化的草木从灰烬里抽枝返青,龟裂的河床重新涌出清泉。
那些散落的怨死魂魄,本已飘向幽冥,却被一缕月光轻轻地拽回人间。
化作枯骨的镇民,血肉如墨色晕染,自虚无中一笔一划重新勾勒。
烧焦的麦穗从土里钻出,褪去炭黑,重新挺直茎秆。
干涸的井水倒流回泉眼,清澈如初。
就连被焚毁的屋舍也如画卷舒展,瓦片归位,梁木重立。
纷纷洒洒的路灯再次点亮在这静谧的山川之间,勾勒在这一片大地之上。
山间的夜风吹动衣角,耳旁已经传来夏夜的蝉鸣。
——仿佛死亡从未发生。
衣袂未染尘埃,袖间不沾因果。
这样撼动天地,使得斗转星移的力量如何不让人心生敬畏和感叹。
慧明的残魂浮在白蛟的另一侧,半透明的僧袍下摆似乎还沾着未散尽的业火。
他望着重生的山川大地,望着这人间,双手合十却未诵佛号,只是轻轻笑了笑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
萧归安又看向白蒙,气息飘渺清冷,无悲无喜。
白蒙时刻关注着对方,此刻自然是打起十万分精神琢磨着对方的意思。
白蛟脑袋脑中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,然后将半死不活的慧空和那十八道佛傀吐了出来。
瞧见微光,慧空浑浊血红的瞳孔轻轻颤动。
然后痴痴地望着这平静如画的人世间,未执一言。
萧归安指尖轻点。
既有业镜,为何不见?
那百年之前惨剧的一切真相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众人面前。
当年慧明的“一念之差”是真,但并非主因。
十八位法师早就以身为锁,以魂为祭,当初便没有想过要走出长州。
慧明何至殉道?慧空何至入魔?
他们心中各有执念,所以才会被旱魃趁虚而入,抓住各自的“裂隙”。
慧明在旱魃的幻术之中不明,心下分神,后生愧疚,自以为害死师门中人,甘愿化作舍利子赎罪,却不知是旱魃暗中作祟。
慧空在旱魃的蛊惑之中不空,怯懦生妒,混淆真相,坚信师兄是祸首,为此堕魔复仇,亦恨昔日旁观无力的自我,不敢直面。
真正的封印,从来不是佛阵,而是人心里的悔与恨。
可这又如何不是最真实的人性?
【贪欲生忧,贪欲生畏;无贪无忧,何处有畏?
嗔恚生忧,嗔恚生畏;无嗔无忧,何处有畏?
痴暗生忧,痴暗生畏;无痴无忧,何处有畏?
佛家常言成佛便要戒贪,戒嗔,戒痴。
此三毒世人生来便有,乃是世间执念之源泉,愚恶之祸首。^k_a!n¨s\h?u\z¢h¨u-s/h.o,u~.*c′o^m?
可世间芸芸众生,又有多少人能够毫不沾染?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