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最穷的时候,李巧丽会把菜市场不要的烂菜叶捡回家,她会在超市偷藏促销的鸡蛋,被发现时涨红了脸辩解“我儿子要补身子”;她甚至帮两个哥哥借钱盖房。这些荒唐事宋明劝过无数次,可李巧丽总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他:“宋明啊,妈没文化,妈就知道我是个女人要听你们男人的话,你舅舅们这辈子是没有大出息了,但是妈现在就想你有大出息,你必须念书考出去。”
宋明还记得高三那年交学费的下午。
李巧丽从破旧的帆布包里掏出用报纸裹着的钱,纸币皱得像揉过的纸团,边角沾着油渍。
其实宋明没有见过这样穷的人了,可最穷的竟然还是他的母亲,他觉得丢脸却又心塞。
宋明记得李巧丽那时候低声说:“你爸的病拖累咱家了,但妈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。”
那一刻,他看见母亲鬓角的白发在夕阳下泛着灰,那抹颜色像把灰蒙却又锐利的刀,让他忍不住心口发疼。
而陈深和陈菲菲永远不会懂,没有李巧丽的小气、算计、甚至违法的“机灵”,他早就辍学成了工地上的苦力。
可恨的是,李巧丽被腌入味的思想远不止于此。
她生长在重男轻女的泥潭里,从小听长辈念叨“女娃是泼出去的水”,看村里女人们卑躬屈膝侍奉男人。
于是她学会了把丈夫当菩萨供,把儿子当命根养,把女性价值全押在“为男人奉献”上。
她对陈菲菲的敌意何止是刁难?那是原始的领地争夺,任何一个接近宋明的女人,都在抢夺她这辈子唯一的“成就”。
宋明不是没试图拉她上岸。
大学时他带李巧丽看女权讲座,她却皱眉:“女人要独立?那不成了没人要的扫把星?”工作时他劝她别给哥哥擦屁股,她抹眼泪:“你舅舅当年帮过我们家,现在他们有事我能不管?”
那些对话像拳头打在棉花上,李巧丽早已被旧观念蛀空了骨头。
她的“错”是时代的脓疮,是教育缺失的溃疡,是社会毒瘤在她灵魂里生根的恶果。
此刻陈深和陈菲菲此刻神情冷峻,活脱脱一副“正义使者”模样。
“你们怎么能这么狠!”
恨意在他胸腔里炸开。恨陈深精准地掐住他的命门,恨陈菲菲用优越感凌迟他的尊严,更恨自己明明清楚李巧丽的愚昧,却仍要为她舔舐这世界的恶意。
他爱她吗?当然,那是浸在血里的爱。
就像李巧丽爱宋振江,那个沉默得像块朽木的男人,可她照样为他端茶递水,仿佛伺候丈夫是她一生的勋章。
这种爱扭曲、畸形,却比任何道德审判都更锋利,剖开了宋明作为人的最后体面。
陈菲菲看着此刻几乎有些疯魔的宋明,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现在才是真的重新认识了宋明。
陈菲菲喉间有些发堵,她此刻已经有些说不出话,看着他的眼神此刻都多了几分朦胧感。
眼前好像都有些模糊了。
“宋明,我知道李巧丽对你很重要,我没打算对她做什么,只要你同意跟我离婚,我不会对李巧丽做任何事。”
陈菲菲本就没打算做什么,她只是想顺利离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