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间空置的休息室显然许久无人使用,窗帘半掩,透进的光线将室内染成朦胧的琥珀色。墙角立着一座鎏金落地钟,钟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一下一下叩击着时间。
沈让径直走向茶案,动作熟稔地提起紫砂壶,沸水冲入杯盏时,茶汤在杯中激荡起细碎的涟漪,白烟袅袅升起,模糊了他的侧脸轮廓。
姜栖晚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流转,最终落在他平稳斟茶的手上,那双手骨节分明,指腹泛着薄茧,与世家子弟常见的精致不同,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道。
沈让垂眸看他:“姜栖晚,你想知道吗。”
姜栖晚下意识攥紧掌心,指甲陷进皮肉的微痛让她清醒了几分。
沈让将茶杯推至她面前,茶汤在杯中微微晃动,倒映出她略显紧绷的面容。她垂眸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,喉头滚动,声音有些发涩:“想知道,很想知道……宋明跟我说了太多,可那些都是碎片,我甚至不敢去问祁深。”
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,釉面细腻的触感传来,却无法抚平她心头的褶皱,“这件事,如果祁深他能轻易告诉我,也不会瞒我这么久。”
沈让在对面落座,脊背挺直如松,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她。
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,茶汤入喉时,喉结微微滚动,动作间流露出一种克制的优雅。
须臾,他放下茶盏,声音依旧平稳:“你对傅家的事,知道多少?”
姜栖晚摇头,眉间凝起一抹轻愁:“傅家……在我念书时似乎就已经不存在了。我只知道,那是曾经的豪门望族,后来突然没落。”
沈让颔首,指尖在茶杯边缘轻点,发出清脆的叩击声:“没错,傅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破产,树倒猢狲散。但关键不在于此——”他忽然抬眼,目光如炬,直刺姜栖晚眼底,“傅夫人,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。”
话音落下,室内陷入一片死寂,唯有茶烟仍在无声地蜿蜒上升。
姜栖晚瞳孔骤然收缩,后背绷紧,指尖不自觉收紧,茶杯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
二十年前……祁深才十岁左右。
一个十岁的孩子,能对一位女性产生怎样的感情?
沈让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:“十岁的孩童,对年长女性的感情,能是什么呢?姜栖晚,你自己想想看。”
他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,茶汤的热度在喉间蔓延,却浇不灭他眼底的冷意。
姜栖晚在此刻彻底愣住,脑中如遭雷击,空白一片。
十岁……那个年纪的孩子,面对一位温柔的长辈,或许会生出孺慕之情,如同雏鸟依恋母亲。
可若这份感情跨越了生死,在漫长的岁月中发酵,会变成怎样扭曲的执念?
窗外忽然掠过一阵风,掀起半掩的窗帘,暮色涌入,在室内投下晃动的光影。
姜栖晚的喉头仿佛被堵住,呼吸有些急促。
她想起祁深拍下那套翡翠首饰时眼底的炽热,那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的追忆,倒像是某种刻入骨髓的执念在苏醒。
宋明曾说,祁深对傅夫人的感情“不正常”,可此刻她终于明白,那或许不是世俗意义上的“爱”,而是更复杂、更苦涩的情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