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种种便是为何他每每见到祁深,心头便涌起一股混合了挫败与怨怼的复杂情绪,如同吞下掺着毒药的蜜糖,甜与痛在喉间交织。
陈宥汐对祁深的感情,是一场扭曲的罗生门。
她敬他,敬他如神祇般俯瞰商海的决断力,敬他能在傅承煜的魔窟中存活并反噬,将祁氏推向巅峰。每当在财经论坛上看到祁深以优雅姿态剖析行业趋势,她眼底总会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。
可这份敬,却与恐惧如藤蔓般缠绕共生。
她怕祁深,怕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怕他轻描淡写便能撕碎她精心编织的体面。
那次她在家族晚宴上试图干涉某项人事任命,祁深仅瞥了她一眼,语气冷如寒冰:“陈女士,祁氏的人事架构,轮不到你来置喙。”
那一瞬,她恨祁深夺走了祁仲景的权柄,恨他像一把利刃刺穿她作为“母亲”的尊严,更恨他从不曾给予她一丝血缘应有的温情。
夜深人静时,她常对着镜中自己扭曲的面容喃喃:“他本该是我的儿子,为何成了我的噩梦?”
祁深对这对父母的“无视”,是刻入骨髓的冷漠。
他深知陈宥汐的恨源于无能,祁仲景的尴尬是咎由自取,因此从不浪费一丝情绪在他们身上。
家族聚会时,陈宥汐试图与他寒暄,他仅敷衍地点头便转身走向姜栖晚,祁仲景在书房与他“恳谈”公司事务,他盯着腕表分秒必争地回应:“提案发我邮箱,数据分析组会审核。”
那态度分明在说你们的存在,不过是需要我偶尔敷衍的符号。
他的世界里,唯有姜栖晚能掀起情绪的涟漪。
姜栖晚被媒体围堵时,他亲自驾车冲破记者防线,将她护在怀中,眼神如刀。对父母,他是精密运转的机器,对姜栖晚,他才是活生生的人。
这种割裂,令陈宥汐的恨愈发浓烈,祁仲景的挫败感如毒瘤般膨胀。
祁家的权力格局,早已成了上流圈子茶余饭后的隐秘谈资。
明面上,祁仲景仍是家主,可在真正的权贵眼中,他只是祁深影子里的傀儡。
某次慈善晚宴上,一位老资历的富豪笑着对祁仲景举杯:“令郎年轻有为,祁氏交到他手里,我们这些老骨头可都放心了!”祁仲景喉头一哽,酒杯在唇边悬了许久才咽下一口辛辣的酒。
那笑声像一根刺,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。而陈宥汐,则在社交场合学会了戴上一副虚伪的面具。她与贵妇们谈笑风生,将祁深的成就包装成“父母的骄傲”,可无人知晓,她每晚入梦时,都会被祁深那双冷漠的眸子惊醒。
她试图在姜栖晚面前刷存在感,却总在祁深护短的警告中狼狈退场。
这种尴尬,比公开的羞辱更令人窒息,她必须咽下所有怨怼,在儿子面前扮演一个“慈母”,只因她深知,一旦撕破脸,祁深连敷衍的体面都不会再给予她。
祁深的厉害,在于他早将权力与人情剥离开来。
傅承煜教会他的第一课便是,在家族与资本的战场上,情感是致命的弱点。
因此,他任由陈宥汐在背后咬牙切齿,任由祁仲景在书房借酒消愁,只要他们不触及姜栖晚的底线,他便懒得掀起一丝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