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官......下官惶恐,不知是小盛大人在此,方才多有冒犯,还望大人海涵。”
他假意告罪,姿态做的足足的。
但语气却毫无悔意,让人听不出半分真诚。
下一秒,他话锋一转,声音中充斥着悲愤。
“但,小盛大人!”
“您身份尊贵,更应知晓国法森严!即便下官办案程序偶有疏漏,也是是急从权!可您当街行凶,将梁家刘公子殴打至重伤,乃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实!”
“就算梁六公子对您有些言语上的不敬,亦是不知者无罪,他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之子,代表着官家体面。”
他越说声音越大,刻意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。
“大人您手持督饬五城兵马司之权,本应成为秉公执法的表率,以身作则!
“如今......如今却恃强凌弱,动用私刑!此举与市井之徒何异?”
曹子曦越说越激动,差点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,感觉自己此刻完全就是正义的化身。
“此事......此事关乎朝廷法度,关乎官员风纪!下官人微言轻,但即便拼却这项上人头,也定要将此事如实禀明指挥使大人,乃至上奏天听!”
“是非曲直,自有公论,莫非大人以为,凭借官威,就能让下官闭嘴?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?就能颠倒黑白,将这当街伤人之举,轻轻揭过吗!”
他腰板挺得更是直。
“下官今日带兵来此,绝非因梁家公子是下官内弟!即便今日被殴至重伤的是一介草民,是一个无名乞丐,下官也一样要为他讨还公道!”
“此乃下官职责所在,哪怕......哪怕面对的是您这样的四品大员,下官也绝不退缩!”
曹子曦内心僵澎拜,几乎要被自己的浩然正气给感动哭了。
太妙了,真是太妙了!
哎呀呀!
他这口才,做个小小的同知真是屈才了。
他才应该去做御史啊!
这番陈词,既撇清了关系,又占据了道德高点,还显得大义凛然。
这百姓听了不得感动得热泪盈眶啊?
任她盛昭官居四品,在公道大义面前,也得低头!
曹子曦正洋洋得意,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刚正不阿的绝世好官!
盛昭......任你巧舌如簧,当街伤人是铁打的事实!
看你还能如何狡辩,只要将你拉下水,我就还有翻盘的机会!
然而。
盛昭纹丝不动,甚至还疑惑的看了曹子曦一眼。
见他把自己说得都激动起来了,更是觉得莫名其妙。
她对着旁边的江叔随意的挥了挥手。
“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,找块破布把他嘴堵上,清净会儿。”
曹子曦:“......?”
曹子曦脸上的慷激昂顿时就凝固了。
???
不是......这,这不对啊?
她怎么不讲道理啊?
这时候不是应该跟他辩论国法纲纪吗??
江叔:“是,小姐。”
说着还真就四下张望开始找破布。
众人:“......”
不愧是......小盛大人啊......
这形式风格,还真是不一样,看那曹同知的表情,感觉像吃了苍蝇似的。
刚才大伙还在为小盛大人着急呢,毕竟那姓曹的讲那么多,无非就是把过错推到她身上,把自己撇干净。
还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。
呸!
这城南谁不知道他和梁家蛇鼠一窝,害了不少人。
现在说这话冠冕堂皇的话,真当百姓们是白痴呢?
不过方才,还真怕小盛大人年纪轻,就被他绕进去了。
没想到啊没想到,小盛大人根本不接招,让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真是绝了!
那守铺子的老者,也是崔家出来的老人了,极有眼力见。
一看这情形,立刻颠儿颠儿的跑回铺子里,在地上捡了块半新不旧的擦地布。
双手恭敬的递给江叔。
江叔觉得极好!
两个手指头接过来,入手还有点潮湿,他嫌弃的皱了皱眉。
但既然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,他还是大步走到曹子曦面前。
曹子曦看着那块不知道擦了什么的布,眼睛瞪得贼大,拼命想躲,但脖子上的剑纹丝不动。
实在是怕不小心就被抹了脖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