哼唧,盖着两床厚被,还觉得冷。
听到缇骑的传旨声,他挣扎着要起来,胳膊撑着榻沿,晃了晃又倒下去,咳出一口痰,里面带着血丝。
“大人,您身子骨这么虚,怎么去啊?要不……要不跟缇骑说说,等您好点再去?”
管家红着眼,想拦他——刘大夏今年六十七了,哪经得起这么折腾。
“说什么?陛下的旨意,敢抗吗?”
刘大夏摆了摆手,脸色白得像纸,嘴唇干裂出血,“抗旨是诛九族的罪!我一个人死不要紧,不能连累刘家上下几十口人!”
“快,找个门板,搭个简易担架,垫床厚褥,抬着我去——就是死,也得死在暖阁里,死在陛
管家没办法,只能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,用门板搭了个担架,垫了三层褥子,把刘大夏小心翼翼地抬上去。
跟着缇骑往宫里赶,一路颠簸,刘大夏咳得更凶了,嘴角都溅了血,染湿了褥子,他却咬着牙,不肯哼一声——他是兵部尚书,不能在缇骑面前露怯。
短短半个时辰,内阁、六部、九卿的三品以上大员,陆陆续续赶到了乾清宫暖阁外的庭院里。
一共三十六人,个个缩着脖子,垂着手,低着头,没人敢抬头看暖阁的方向,连互相使眼色都不敢。
偶尔有人偷偷瞟一眼旁边的人,眼神里都是慌乱,交头接耳都不敢大声,只能用嘴型交流。
“你们说,陛下这是要干什么?动静这么大,连担架都允了……”
“还能是啥?肯定是周伦他们把人供出来了!我听说供词写了厚厚一摞,牵连了上百人!”
“别瞎说!我可没贪过银子,也没跟周伦来往过,应该牵连不到我……”话没说完,声音就低了下去,连自己都不信——在这官场里,谁没点“不干净”的牵扯?
正议论着,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从暖阁里走出来,尖着嗓子喊:“陛下有旨,所有召见官员,即刻进殿觐见!”
大员们心里一紧,像被人掐了脖子,瞬间安静下来,排着队,低着头,一步一步往里挪,脚像灌了铅,每一步都沉得厉害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暖阁里,朱厚照坐在上首的龙椅上,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,比外面的晨雾还沉。
面前的案几上,堆着厚厚的供词,像座小小的坟堆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“臣等,参见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所有人“噗通”一声跪下,膝盖撞得金砖“咚咚”响,声音此起彼伏,带着明显的颤抖,有几个年老的官员没跪稳,直接趴在了地上,半天起不来。
朱厚照没让他们平身,目光像冰冷的刀子,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,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,没有半分温度:“都来了?很好,没让朕亲自去抬你们的棺材。”
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供词,猛地往地上一扔,“哗啦”一声,纸页散了一地,飘到几个官员的面前,“自己看吧,这些名字,你们认识几个?是不是得给朕说说,他们干的‘好事’?为什么你们身为大员,却从来没向朕禀报过?”
供词散落一地,离得近的官员偷偷抬眼,扫了一眼纸页上的名字,不少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——有他们的同僚,有他们的门生,甚至还有沾亲带故的亲戚,连内阁学士的侄子都在上面!
“陛下……这些人……罪有应得,该罚,该重罚!臣以为,当按大明律严惩,以儆效尤!”
刘健硬着头皮开口,声音发飘,像风中的烛火,随时要灭——他不敢提“牵连”,只能往“严惩”上引,想撇清自己。
“该罚?刘首辅说得轻巧!”
朱厚照冷笑一声,声音陡然拔高,震得暖阁的梁柱都仿佛在颤,震得官员们耳膜发疼,“周伦的供词里说,他联络边将,是得到了内阁的‘默许’——你给朕说说,这‘默许’是真是假?是不是你刘健点头的?”
他的目光转向韩文,像冰锥似的刺过去:“还有你,韩文!孙员外郎的供词说,户部的盐税亏空三十万两,你三年前就知道,却一直捂着不禀报,还伪造账目糊弄先帝——你捂着什么?怕朕知道了,砍你的头?还是怕牵连你的门生?”
韩文吓得浑身发抖,“咚”地一声磕在地上,额头撞得金砖生疼:“陛下!臣……臣有罪!臣是知道亏空,可……可当时先帝病重,臣怕惊扰圣驾,才没禀报,不是故意隐瞒!求陛下饶命!”
朱厚照的目光又落在担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