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信上的字,是不是他写的。”
马文升颤巍巍地走上前,接过信笺时手都抖了,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刘健上个月递的奏折抄本,对着阳光仔细比对,连每个字的笔画都不放过,额头的汗滴在信笺上,晕开一小片墨痕。
过了半晌,他长叹一声,声音发哑,带着无奈:“陛下,这……这确实是刘首辅的笔迹。这笔锋的弯钩,还有‘健’字最后一笔的收尾,带着一点倾斜,跟他奏折上的一模一样,绝不是伪造的。”
“不!你胡说!你跟周伦是一伙的!你想害我!”
刘健疯了似的扑过去,想抢信笺,却被缇骑死死按住,胳膊反剪在背后,只能眼睁睁看着马文升退回队列,眼里的光彻底灭了,像燃尽的蜡烛。
谢迁的心跳得像擂鼓,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,索性闭上眼睛,等着接下来的雷霆之怒——该来的,总会来,现在再狡辩,也只是徒增笑料。
可朱厚照却没再看他,而是转向那些还在窃窃私语的官员,声音陡然拔高,像惊雷炸响:“洪武爷设立御门听审,不是为了让你们抱团对抗皇权,不是为了让你们用‘文官体面’当挡箭牌!”
“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看,贪腐谋逆的下场!是为了让大明的官员知道,什么是国法,什么是底线!”
“周伦的供词里,除了刘健、谢迁,还有三十七个官员的名字,有六部的郎中,有地方的知府,甚至还有两个勋贵子弟。”
他顿了顿,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,让人心头发颤,“陆炳,把这三十七个名字念出来,让大家听听,看看这些‘大明栋梁’,到底干了些什么!”
陆炳拿出另一张名单,展开后刚念了两个名字——“吏部郎中赵谦,贪墨选官银三万两;户部主事钱明,克扣江南漕运粮五千石”——就有两个官员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哭喊着“臣认罪!臣愿意上交所有赃银!求陛下饶命!”
念到第五个名字“兵部员外郎孙浩,私卖军器给蒙古部落”时,人群里突然有个穿青色官袍的人转身就跑,鞋都跑掉了一只,头发散乱,像疯了一样想往东华门逃,没跑出两步就被王守仁安排的京营士兵按倒在地,脸贴在青石板上,啃了一嘴灰。
他趴在地上嘶吼,声音带着绝望:“是刘健逼我的!都是他逼我的!他让我私卖军器换银子,说要给边将筹备‘军饷’,我要是不做,他就罢我的官!陛下饶命啊!”
广场上彻底乱了,像被踩了窝的老鼠。
有人哭喊求饶,有人瘫在地上瑟瑟发抖,有人想偷偷溜走却被缇骑抓住,还有的官员吓得尿了裤子,官袍下摆湿了一片,却不敢动——曾经的“文官体面”,在铁证和皇权面前,碎得像地上的瓦片,连块整的都没有。
只有朱厚照站在午门正中的高台上,像一尊不动的神佛,冷眼看着这场闹剧,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——他知道,这还不够。周伦的供词里提到的“京中内应”,那个给周伦出主意、让他联络国子监学生闹事的人,还没露面。而那个藏在暗处,一直给刘健传递消息的人,也该浮出水面了。
就在这时,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,一个身穿灰色宫服的老太监跌跌撞撞地跑来,头发散乱,鞋子掉了一只,手里举着一封染了血迹的八百里加急奏折,嗓子都喊劈了,声音带着哭腔和慌乱:“陛下!大同急报!八百里加急!大同总兵王杲……王杲反了!他杀了巡按御史,引兵往京城来了!”
朱厚照的目光猛地一凝,龙袍的下摆都晃了晃,手指攥紧了扶手,指节泛白——大同?周伦刚才提到的大同总兵王杲?来得这么快?看来这场风暴,比他预想的还要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