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开第一页。
上面是成化二十二年的漕运记录,字迹是他的,墨迹都有些晕染了,上面清清楚楚写着“江南盐商张万三,赠刘首辅纹银五千两,求免两淮盐税一年”,
“伪造的!这是你们锦衣卫的惯用伎俩!拿本假账册就想污蔑老夫?”
刘健猛地把账册摔在地上,账册散开,里面的纸页掉了一地,“当年张万三确实送过礼,但老夫没收!你们这是栽赃陷害!”
“是不是伪造,首辅心里比谁都清楚。”
陆炳弯腰捡起账册,掸了掸上面的灰尘,重新装订好,“这只是开胃小菜,陛下说,箱子里的书信,我们连夜抄了副本,每一封都清清楚楚。”
“其中有一封,是您在成化二十一年写给大太监汪直的,上面说‘东宫储位不稳,可借大同边军施压,逼陛下立襄王为太子’——这话,作何解释?”
刘健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白得像刚裱的宣纸,没有一丝血色。
汪直是成化朝的权宦,当年靠着西厂横行朝野,差点掀翻太子朱祐樘的储位,要是这封信传出去,他就不是“谋逆”那么简单了,是“弑君”“乱储”的罪名,要株连九族的!
“你……你们想干什么?朱厚照想干什么?”
刘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连站都站不稳,只能扶着铁栏,“他难道想把成化朝的旧案都翻出来?不怕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?”
“陛下不想干什么,只是想让首辅说实话。”
陆炳收起账册,转身要走,脚步顿了顿,背对着刘健道:“陛下说,给您一夜时间想清楚。明天午门审案,不仅要念宁王的信,还要念这封给汪直的信——除非,您把藏在吏部档案库里的那箱‘文官黑账’交出来,把钥匙给陛下。”
刘健浑身一震,像被雷劈了一样,手指死死抓住铁栏:“你们怎么知道……知道那箱东西?那是老夫藏了二十年的秘密!”
“陛下想知道的事,总有办法知道。”
陆炳的声音消失在甬道尽头,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:“首辅好自为之,别等错过了机会,再后悔。”
牢房里重归寂静,只有窗外的风声“呜呜”地响,像在哭。
小官看着瘫在地上的刘健,大气都不敢喘,他刚才清清楚楚听见了“汪直”“东宫”“立襄王”,这些词随便一个都能让人头落地,更别说凑在一起了——刘健这是把天捅破了!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
刘健喃喃自语,突然像疯了一样撞向铁栏,“朱厚照!你这个黄口小儿!老夫跟你拼了!老夫为大明卖命三十年,你凭什么这么对我!”
铁栏纹丝不动,他却被弹倒在地,额头上撞出个血窟窿,血顺着脸颊流进嘴里,又腥又咸,像极了成化二十三年那个雪夜,他替先帝顶罪,被宪宗爷罚喝的那碗苦酒,又苦又涩,咽不下去,吐不出来。
小官吓得缩在角落,双手抱头,看着刘健从疯狂到绝望,最后蜷缩在草堆里,发出压抑的呜咽,像受伤的野兽。
他忽然觉得,这个曾经权倾朝野、连六部尚书都要敬三分的内阁首辅,其实跟自己一样,都是这大明朝棋盘上的棋子,区别只是落子的地方不同,最后都逃不过被舍弃的命运。
乾清宫的暖阁里,烛火摇曳,朱厚照正看着陆炳送来的书信抄本,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记着刘健、谢迁跟宁王的勾结细节,连“借粮五千石”“私造兵器三十把”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张永端来一碗参汤,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,见他看得入神,小声道:“陛下,刘健那箱‘文官黑账’,真要让他交出来?听说里面记着成化、弘治两朝两百多个文官的贪腐证据,上到尚书,下到主事,都有名字——一旦公开,怕是有一半文官要睡不着觉,说不定还会有人闹事。”
“怕是会有一半文官睡不着觉?”
朱厚照抬起头,眼里闪着兴奋的光,像发现了宝藏的孩子,“朕要的就是这个!成化朝的积弊,弘治朝的沉疴,早就该清算了,只是先帝仁厚,不忍心下手,现在,该朕来做这个‘恶人’了。”
“刘健以为藏着那些东西就能要挟朕?以为朕怕把朝堂搅乱?他错了,朕巴不得他把这些都抖出来,把所有的龌龊都晒在太阳底下,让全天下都看看,这些‘清流’文官到底是什么德行!”
张永还是担心,眉头皱得紧紧的:“可那些老臣……毕竟是跟着先帝的人,不少人还是三朝元老,要是把他们都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