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掉在地上。
他原以为官场上非黑即白,要么是清正廉明的好官,要么是贪赃枉法的贪官,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“中间地带”。
“明知底下人贪,却因为‘同僚体面’‘阁老说情’,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他望着远处户部衙门的灯火,那片光亮在夜色里明明灭灭。
忽然觉得那光亮底下,藏着数不清的阴影。
“这朝廷,竟像个巨大的漩涡,只要踏进来,就很难干干净净地站着。”
“原来……原来是这样。”
欧阳铎喃喃道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,闷闷的。
“那陛下破格提拔下官,是不是就是因为下官没在这漩涡里待过,还敢认死理,敢查那些‘漂打’的账?”
韩文点点头,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。
“陛下是聪明人,文官这点猫腻,瞒不过他。”
“他提拔你,就是想让你做把干净的刀,把户部这些‘漂打’的歪风气割一割,把那些藏在账册里的窟窿找出来。”
“你可别辜负了这份信任。”
“下官不敢!”
欧阳铎连忙躬身,语气坚定了些。
“只是……只是这官场这么复杂,下官怕自己做错事,误了陛下的事,误了灾民的事。”
“怕就对了,不怕才是傻的。”
韩文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重了些。
“但怕不是让你退缩的,是让你更谨慎。”
“查账时多核对几遍,拨款时多盯着几步,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。”
“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,地龙翻身的灾情急,北直隶、山西的灾民等着粮救命。”
“咱们得赶紧回户部,把赈灾的方案拿出来,晚一步,就可能多饿死几个人。”
欧阳铎猛地回过神,眼里的迷茫散了些,多了点劲。
他不能再想那些没用的,眼下赈灾才是最要紧的。
“大人说得对!是下官想岔了!”
“咱们现在就回户部,把账算清楚,把粮和银子的来路弄明白,绝不让那些‘漂打’的人占了先!”
“这就对了。”
韩文笑了笑,转身往户部走,脚步比刚才快了些。
“咱们回去先做两件事。”
“第一,查户籍册,算清楚北直隶、山西受灾的县有多少,每个县的灾民大概有多少,按‘每人每天一斤粮、十文钱医药费’算,一个月需要多少粮、多少银子。”
“第二,查户部库房的存银,看看够不够,不够的话,从哪挪。”
“内库、江南盐税、漕运结余,都得算进去。”
欧阳铎赶紧跟上,一边走一边问。
“户部库房里的存银,够吗?前两年黄河决口赈灾,听说花了不少银子,后来追缴亏空也没完全到账。”
“悬。”
韩文眉头皱着,语气里带着些担忧。
“老夫上个月查过库房,里头大概只剩三十四万两,还有些粮票、盐引没折算成银子。”
“这次地震波及北直隶的顺天府、保定府,山西的太原府、大同府,一共十三个县,少说也得五十万两银子、三十万石粮食才能撑住一个月。”
“缺的银子和粮食,得想办法凑。”
“银子方面,一是动内库,陛下刚才说了,内库能拨十万两。”
“二是让刘瑾把十二监那些闲置的绸缎、瓷器折价,大概能有十五万两。”
“三是提前调拨今年江南的盐税,江南盐运使李嵩虽然被抓了,但盐税已经收了一部分,大概能有十二万两。”
“这三笔加起来,差不多够五十万两了。”
“粮食方面,通州粮仓有存粮八十万石,调三十万石出来,走漕运送过去,让漕运总督派快船,三日内必须到北直隶的保定府,再从保定府分运到各灾区,这样最快。”
两人说着话,已经到了户部衙门。
原本这个时辰,衙门里该冷清了,吏员们早就下班回家了,可今晚却灯火通明。
朱漆大门敞开着,里面传来算盘“噼里啪啦”的响声,还有吏员们低声讨论的声音,倒比白天还热闹。
十几个吏员围着正厅的长桌,有的翻户籍册,有的拨算盘,有的在舆图上画标记。
见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