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得天衣无缝,把“盐仓失火”的假账做得跟真的一样,若不是欧阳铎盯着“盐商补贴”的细项,一点点跟盐商的回执核对,根本发现不了。
韩文按朱厚照的意思,让人去南直隶常州府抓李嵩,刘瑾带着两个会查账的小太监跟着去了。
徐家谋反的事刚压下去,地方官怕担责,没敢包庇李嵩,没费什么劲就把人拿住了,这会儿正押在回京的路上。
据说李嵩一路上都在哭,说“是徐家逼他贪的”。
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,转眼就到了八月。
月初的时候,礼部尚书张昇又来了一趟坤宁宫,捧着厚厚的大典仪轨折子,跟朱厚照核了一遍。
从太庙祭祀的祭品(牛、羊、豕各三头,酒九坛,五谷百斤),到百官的站位(亲王站左首第一排,六部尚书站右首第一排),再到执拂的先后(皇帝先执玉拂引路,太后紧随其后)、奠酒的次数(三奠酒,每奠酒需念祭文),样样都捋得清清楚楚,没半点含糊。
“陛下,太后那边……”
张昇还是忍不住问了句,语气带着几分担忧。
“要不要微臣派礼部的女官去跟太后通个气,说说执拂的规矩?别到时候出岔子。”
“不用。”
朱厚照翻着仪轨折子,头也不抬。
“她是父皇的皇后,执拂的规矩,她比谁都清楚。”
“你不用管,到时候她自然会去。”
张昇没敢再多问,躬身退了出去。
他知道陛下的脾气,决定的事,不会轻易改。
八月甲子日这天,天还没亮,宫里就忙了起来,宫灯一盏盏亮着,像撒在宫里的星星。
坤宁宫的小太监们捧着明黄色的龙袍、缀着珍珠的冠冕,围着朱厚照伺候他穿戴。
龙袍上绣着十二章纹,冠冕上的珠串垂下来,晃得人眼晕,却透着帝王的威严。
刘瑾站在旁边,一边给朱厚照系玉带,一边小声道。
“陛下,仁寿宫那边也动了,礼部送过去的翟衣、凤冠,太后已经穿上了。”
“女官说,太后还对着镜子理了半炷香的时间,摸了好几回玉拂上的‘孝诚’二字。”
朱厚照“嗯”了一声,没说话,只是对着镜子理了理冠冕上的珠串。
镜中的少年皇帝,眉眼间没了刚登基时的青涩,多了些沉稳,也多了些威严,像极了弘治皇帝年轻时的模样。
“时辰差不多了,该出发了,再晚就赶不上太庙的吉时了。”
刘瑾轻声提醒,手里捧着那柄刻着“孝诚”二字的羊脂玉拂。
玉拂柄是檀香木做的,还带着淡淡的香味。
朱厚照点点头,接过玉拂,转身往外走。
宫门口,仪仗早已排开,明黄色的龙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,锦衣卫、羽林卫站成两排,手里的绣春刀、长枪闪着寒光,气势逼人。
他刚走到轿辇旁,就看见另一顶缀着凤纹的轿辇从远处驶来,轿辇四周跟着宫女、嬷嬷,还有礼部的女官,正是从仁寿宫来的。
凤辇停在旁边,帘子被宫女轻轻掀开,张太后走了下来。
她穿着一身翟衣,翟衣上绣着九对翟鸟纹,凤冠上缀着十二龙九凤,珠串垂下来,遮住了她的半张脸,却能看见她手里攥着那柄刻着“孝诚”二字的玉拂,指尖泛白。
她看着比前些天精神了些,只是眼神依旧淡淡的,没看朱厚照,却也没像往常那样别过脸。
朱厚照也没主动说话,只是对着她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。
他知道,母子间的疙瘩,不是一次大典就能解开的,但至少,他们都愿意为了父皇,放下些别扭。
“陛下,太后,吉时到了,该启程去太庙了!”
礼部尚书张昇小跑着过来,躬身道,手里捧着祭文折子。
“祭文已经准备好了,等会儿到了太庙,陛下和太后需先拜祭列祖列宗,再赴泰陵。”
朱厚照“嗯”了一声,率先踏上龙辇,手里攥着那柄玉拂。
玉拂冰凉,却让他心里踏实。
张太后也跟着上了凤辇,轿帘被宫女轻轻放下,遮住了她的身影。
两顶轿辇一前一后,在仪仗的护送下,缓缓驶出皇宫,朝着太庙的方向而去。
晨雾渐渐散去,阳光洒在仪仗上,把明黄的龙旗、朱红的轿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