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4章 陛下剖心言责任,阁老顿悟认雄主(1 / 3)

朱厚照看着李东阳那带着试探的眼神,没有立刻发作。

他缓缓走到铺着貂皮垫子的软榻边坐下。

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的鎏金纹饰。

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戏谑轻佻,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沉重。

连暖阁里的空气都跟着沉了几分。

“李阁老,朕从五岁被立为太子那天起,太傅就捧着《帝范》跪在朕面前,一字一句教朕——”

他顿了顿,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,发出“笃笃”的轻响。

“‘你是大明的储君,将来要扛起江山社稷,要让百姓有饭吃、有衣穿,要让边疆无战事’。”

“那时候朕不懂,只觉得太子金印上的龙纹好玩,只盼着太傅少布置点功课,能去御花园掏鸟窝、抓蟋蟀。”

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,像是想起了儿时的趣事。

可这笑意转瞬即逝,被深深的凝重取代。

“可随着年纪渐长,看着父皇每天熬夜批奏折,烛火映得他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。”

“看着灾区送来的流民画像,老人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,趴在城门口要饭的样子,朕才明白这‘储君’两个字,压着的不是玉印,是千万百姓的命。”

“父皇待你们文官有多好,你们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
朱厚照的声音放低了些,带着几分怅然。

“弘治朝十八年,先帝没杀过一个文官,连重刑都少用。”

“你们犯了错,他最多罚俸三个月,转头还给你们加俸禄、赐田宅。”

“甚至你们拿‘祖制不可改’当挡箭牌,拦着他修水利、整边军,他都耐着性子顺着你们,怕寒了你们‘直言进谏’的心。”

“可结果呢?”

他猛地提高声音,眼神里翻涌着怒火。

“河套被蒙古人占了十年,他们在那里烧杀抢掠,百姓哭着逃到关内,你们装看不见。”

“南方流民堵在应天府门口要饭,饿死的人堆成了山,你们说‘慢慢来’。”

“保定府的贪官扣着赈灾粮肥私囊,把掺了沙土的米发给百姓,你们查都不查,还说‘吏治难免有瑕疵’。”

“李阁老,你告诉朕,你们这些文官,谁真正为百姓办过实事?”

李东阳的脸瞬间红得像烧红的烙铁,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。

头埋得更低,下巴都快贴到胸口。

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
手指紧紧攥着官袍的衣角,布料被捏得皱成一团。

不敢反驳一个字。

先帝的宽容,换来的确实是吏治松弛、边患未平、百姓受苦。

这是文官集团无论如何都无法推卸的责任。

朱厚照的每一句话,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。

朱厚照的声音陡然转厉,像淬了冰的刀子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
“朕登基那天,宫里到处都是你们安插的眼线。”

“端茶的小太监是吏部王侍郎的远房侄子,扫地的宫女是都察院张御史的同乡侄女,连给朕铺床的老嬷嬷,都是太子太傅的表亲!”

“你们美其名曰‘辅佐新君’,实则是监视朕的一举一动。”

“朕今天见了哪个武将,明天批了哪份奏折,不到半个时辰,你们就能传遍朝堂!”

他拍了下案几,上面的茶杯都震得“当啷”响。

“朕不过是想办个报纸,让百姓知道谁在办实事、谁在贪腐,你们就集体递奏折抵制,说‘扰乱朝纲’。”

“朕不过是想严惩保定府的贪官,你们就说‘动了文官根基’,求朕‘网开一面’。”

“朕不过是想保边军不被裁撤,让他们有粮吃、有刀用,你们就说‘浪费粮饷’,逼着朕省钱。”

“李阁老,你说,朕怎么对你们有好感?”

他顿了顿,语气又软了几分。

少年人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,像卸下盔甲的战士,露出了软肋。

“朕今年才十五岁啊,也想像城外的寻常公子那样,开春去郊外骑马放鸢,盛夏去河边钓鱼摸虾,冬天堆雪人、打雪仗。”

“可朕不能。”

“二弟早夭后,父皇就剩朕一个儿子,大明的江山,除了朕没人能扛。”

“朕逃不了,也躲不掉,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,哪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