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明白朱厚照此举的深意,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,不敢有丝毫马虎,连记录的字迹都比平时更工整了几分。
朱厚照喝了口茶,润了润喉咙,接着说道:“第二件事。”
他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柔和了些,仿佛从严肃的朝政,瞬间回到了温暖的人情之中,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暖意:“你这几天统计一下宫里的太监、宫女、侍卫,包括锦衣卫在宫内外的值守人员,不管是管事的,还是打杂的,都算上,算清楚总共有多少人。”
“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了,朕想和大家一起过,热热闹闹地吃顿团圆饭,热闹热闹。”
张永正专注地记录着,听到这话,手里的狼毫笔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宣纸上,墨汁溅出一团黑点,像一朵突兀的墨花。
他瞪大了眼睛,瞳孔骤缩,满脸的难以置信,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,看着朱厚照,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什……什么?!”
“陛下……您要和我们一起过小年?”
在他的认知里,皇帝是九五之尊,身份尊贵无比,如同天上的太阳,凡人只能仰望。
小年这种如同家宴般的日子,向来只和皇室宗亲一起度过,何曾会邀请太监、宫女、侍卫这些“下人”一起?
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,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,连舌头都打了结。
朱厚照见张永如此惊讶,忍不住笑了起来,弯腰捡起地上的笔,轻轻擦去笔尖的墨渍,递给他,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调皮:“怎么?不行吗?朕虽然是皇帝,但也是人啊,小年热热闹闹才有意思,总不能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吃饭,那多没意思。”
他靠在软榻上,眼神里带着几分怅然:“朕今年才十五岁,登基后身边除了你们,也没什么亲人。”
“这半年来,生活里处处都是你们陪着,一起过节,不是应该的吗?”
他想起自己年少登基,远离了熟悉的王府,在这深宫里,没有父母的陪伴,没有同龄的玩伴,唯有这些太监、宫女、侍卫,整日陪伴在他左右,为他操劳,照顾他的饮食起居,为他排忧解难,早已如同亲人一般。
因此,与他们一起过小年,在他看来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几分认真,接着说道:“朕知道,你们大多是因为家里穷,走投无路才入宫的,吃了不少苦,也受了不少委屈。”
“在外面,别人看不起你们;在宫里,规矩多,束缚也多,日子过得谨小慎微。”
“但朕不一样——”
“只要你们不勾结外臣、不做坏事,安安分分办事,忠心耿耿待朕,朕就把你们当自己人看待!”
“以后每年除夕前的小年,朕都愿意和你们一起过,让你们也能尝尝团圆的滋味。”
他深知这些下人的不易,他们为了生存,不得不离开家乡和亲人,进入这深宫之中。
在这里,他们不仅要承受繁重的劳作,还要面对各种严苛的规矩和无形的等级压迫。
只要他们能够忠诚于朝廷,不做违法乱纪之事,他愿意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和关怀,让他们在这深宫里,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。
张永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膝盖磕在金砖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老泪纵横,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,打湿了身前的衣襟,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:“陛下圣明!老奴……老奴从未见过如此体恤下人的皇帝!”
“您这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啊!我们这些人,在宫里谨小慎微,从来不敢奢望能和陛下一起过节,您真是仁君啊!是千古难得的仁君!”
他在宫里待了三十多年,伺候过先帝,见过无数官员和权贵,深知太监、宫女这些下人的地位有多低下,常常被人随意打骂、看不起。
朱厚照却愿意放下帝王的身段,与他们一起过小年,这是对他们莫大的尊重和关怀,让他感动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暖烘烘的炭火烤着,说不出的熨帖。
朱厚照连忙上前扶起张永,无奈地嗤笑一声,伸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:“好了好了,别哭了,多大点事。”
“快起来,地上凉,仔细跪坏了膝盖。”
张永被扶起,却依旧激动得浑身发抖,他再次跪倒在地,对着朱厚照“咚咚咚”磕了三个响头,额头撞得金砖发红:“陛下对我们如此恩重如山,老奴无以为报!”
“以后宫里要是有人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