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臣该做的,只是……这半年忙着整顿吏治、清查贪腐,没能常来看您,是儿臣的不是,让母后受委屈了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男孩身上。
孩子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,眼神纯净又好奇,手里的拨浪鼓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滚到了朱厚照的脚边。
朱厚照弯腰捡起,指尖触到冰凉的漆皮。
他笑着把拨浪鼓递到孩子手里,声音放得更柔。
“这小侄子真可爱,眉眼清秀,叫什么名字?”
张太后的眼神终于软了些,像冰雪消融了一角。
她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,指尖带着温柔的力道。
“叫念安,念想的念,平安的安,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,别再经历那些糟心事。”
“念安,好名字。”
朱厚照点点头,语气越发诚恳,眼神里满是愧疚。
“母后,以前儿臣处死舅舅、流放张家,不是不孝顺,更不是狠心无情。是他们贪赃枉法、祸乱朝纲,克扣赈灾粮让百姓流离失所,收受贿赂打压忠良,连父皇留下的旧部都敢刁难,不处置他们,大明的吏治就清不了,百姓就过不好日子,这江山也坐不稳啊。”
“儿臣知道您心里苦,一边是血脉亲情,一边是国法纲纪,您夹在中间最难。可儿臣是大明的皇帝,要对江山负责,要对天下百姓负责,不能只顾着咱们的小家亲情。”
张太后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,像风中摇曳的柳枝。
她别过脸,看着窗外的枯枝,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。
“母后知道……母后都知道……”
“那些日子,你舅舅们确实太过分了,仗着外戚的身份横行霸道,我劝过他们多少次,可他们就是不听,是他们自己毁了自己……”
“可他们毕竟是你的亲舅舅啊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她再也忍不住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孩子天蓝色的衣襟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念安似懂非懂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,笨拙地擦着张太后的眼泪,奶声奶气地说。
“奶奶不哭……念安给你吹吹就不疼了。”
朱厚照看着这一幕,心里也酸酸的,眼眶有些发热。
他站起身,缓步走到软榻边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“母后,儿臣知道您委屈,这半年来,儿臣也时常想起小时候您教我读书写字的日子。以后儿臣会常来陪您说话,陪念安玩,绝不会再让您一个人孤零零的,咱们母子俩,再也不闹别扭了。”
张太后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他。
眼前的儿子,不再是那个登基时铁石心肠、只知国法的少年帝王,眼里多了几分温情和担当,还是那个小时候会扑在她怀里撒娇的孩子。
她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,带着久违的暖意。
“你是皇帝,以江山为重是对的,母后不怪你,从来都没真的怪过你。母后只是……只是心里舍不得。”
这句话,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母子间尘封半年的隔阂,那些冰冷的疏离,在这一刻尽数消融。
翠儿见状,识趣地端着空托盘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殿门,把温馨的空间留给他们三人。
殿里只剩下他们母子和念安。
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,像是在诉说着团圆的喜悦。
气氛渐渐变得温馨起来。
张太后擦干眼泪,指着朱厚照面前的白瓷碗。
“快喝吧,凉了就不好喝了。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喝的冰糖雪梨,御膳房的手艺没改,还是你喜欢的味道。”
朱厚照端起碗,喝了一口梨汤,甜而不腻的汤汁滑入喉咙,带着雪梨的清香和冰糖的醇厚,果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,是独属于母后的关怀。
他笑着说。
“还是母后记得儿臣的喜好,这么多年了,一点都没忘。”
“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,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,我怎么会不记得?”
张太后嗔怪了一句,眼角却带着笑意,眼里的落寞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母性的温柔。
两人渐渐打开了话匣子,聊起朱厚照小时候的趣事。
“他第一次骑马摔下来,哭着扑进她怀里要糖吃。”
“他第一次学写字,把“龙”字写成了“虫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