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呼吸声,更没有人的说话声。
只有死物自出的、充满恶意的喧嚣。
这种纯粹的、源于寂静背景下的破坏声,比任何鬼哭狼嚎都让人胆寒。
你不知道那是什么,但它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,宣泄着无法理解的愤怒。
“它……它会不会过来……”
春秀已经吓哭了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。
李国才也是面无人色,他想起李太光死前的样子,那双没闭上的眼睛。
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?而且带着这么大的怨气?
混乱的声响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,突然,一切戛然而止。
死一样的寂静。
比刚才有动静时更吓人。
风好像也停了,整个世界仿佛被抽空了声音。
李国才和春秀大气不敢出,僵硬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,耳朵竖得生疼,捕捉着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。
过了不知道多久,鸡叫头遍了。
窗户外边透进来一丝灰蒙蒙的光。
天快亮了。
李国才壮起胆子,再次凑到窗户眼上往外看。
李太光家的门,依旧虚掩着,和之前一样。
院子里空荡荡的,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噩梦。
但两人都知道,不是梦。
天亮后,李国才叫上了村里几个胆大的后生,拿着锄头棍棒,一起战战兢兢地到了李太光家的门。
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,比外面温度低好多。
堂屋里的景象,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。
八仙桌翻倒在地,四条腿断了两条。
几把长条凳散落在角落,其中一把凳腿插进了土墙里,像是被巨力扔过去的。
碗柜的门大开着,里面的碗碟碎了一地,白花花的瓷片混着不知何时留下的干涸酱渍。
墙壁上,桌子上,布满了一道道深刻的刮痕,像是被什么坚硬粗糙的东西狠狠划过。
最让人脊背凉的是,在堂屋正中央,翻倒的八仙桌旁边,泥地上,隐约有个模糊的印子,说不清是人形还是什么,周围的尘土被搅得乱七八糟。
“真是……回来了……”
一个后生声音颤地说。
没人敢久留,众人慌忙退了出来,重新用更大的锁,锁死了门。
李国才回家后,起了高烧,胡言乱语,说明糊话,一会儿说看见李太光青黑的脸在窗外,一会儿又说有东西抓他的脚。
春秀伺候了两天,男人不见好,反而越来越严重,眼窝都深陷下去。
村里老人说,这是冲撞了,沾了煞气,被跟上了。
春秀没法子,只能咬牙走了十几里山路,去请邻村的神婆,马仙姑。
马仙姑来了,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婆子,眼皮耷拉着,眼神却锐利。
她没进李国才家门,先在院子外头转了一圈,又看了看隔壁李太光家的方向,鼻子抽动了几下。
“好重的怨煞气。”
马仙姑声音沙哑,“是不是你家男人给李太光擦身穿衣的?是不是图省事,没用香木叶子泡的水?”
春秀一愣,猛地想起来:“好……好像是……当时没香木叶了,当家的说,就……就用温水随便擦擦算了,反正要入土了……”
“糊涂!”
马仙姑脸色一沉,“横死的人,怨气重,必须用香木水洗身,才能去掉秽气,安安生生上路!
你们倒好,就用普通水搪塞,那怨气没洗干净,全沾在他穿过的寿衣和碰过的物件上了!
他回煞不安宁,觉得身子不干净,怪罪到你们头上了!”
春秀吓得魂飞魄散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:“仙姑救命啊!
我们当时真是……真是偷懒了,不知道这么厉害啊!
再说,村里人都嫌脏,只有我男人好心好意帮他洗身,他反倒回来害我们。”
马仙姑叹了口气:“讲理就不是鬼了。”
他让春秀准备了一碗清水,三炷香,又让她去找些干净的柳树枝来。
她拿着柳枝,蘸着清水,在李国才额头、胸口、手脚心轻轻抽打,嘴里念念有词,像是在驱赶什么。
又让春秀扶着李国才,对着李太光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,她自己则点燃三炷香,插在院子当中。
说也奇怪,那三炷香燃起的烟,不往上走,反而直直地飘向隔壁李太光家的方向,像是被什么牵引着。
马仙姑对着那个方向大声说:“李大哥,国才两口子知道错了,当初不该偷懒,没给你用香木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