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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电筒的光柱打在华珍灰蒙蒙的眼珠上,异变生了!
那两颗石籽般的眼珠,在手电筒的强光下,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,焦点从无尽的恐怖虚像,短暂地回到了现实,落在了我惊恐的脸上。
一瞬间,华珍的瞳孔猛地放大,恢复了常人的大小,虽然依旧浑浊,但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我扭曲的脸。
她嘴唇翕动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挤出几个破碎的气音:
“墙……墙里头……全是……眼睛……”
说完这句话,她眼睛一闭,直接晕了过去。
我如遭雷击,僵在原地。
“墙里头全是眼睛”
?我猛地扭头看向那堵土墙。
夕阳的余晖把墙面染成橘红色,斑斑驳驳,除了泥土和草根,什么都没有。
可华珍那句话,像冰锥一样扎进我心里。
我连滚带爬地把华珍抱进屋里炕上,看着她昏迷中依旧紧皱的眉头和惨白的脸,心里又怕又乱。
墙里头有眼睛?什么眼睛?谁的眼睛?
我想起这老屋是我爷爷那辈盖的,用的是村里的土,据说这宅基地过去是片老坟场,但年头太久,早就没人当真了。
难道……
我不敢想下去。
我看着昏迷的华珍,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把我淹没了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救她,不知道那“眼狱”
到底是什么,也不知道那堵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。
我只知道,自己婆娘的魂,可能真的被那双看不见的、藏在墙里的眼睛,给勾走、困住了。
我先后请了两个端公,都无济于事。
华珍再醒来时,眼神彻底空了。
不再是恐惧,也不是空洞,而是一种彻底的虚无。
她不吃不喝,不说不动,就那么睁着那双灰蒙蒙的眼睛,望着屋顶。
第三天头上,没气了。
我草草办了丧事。
村里人都说华珍是得了急病死的,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我不敢再住那老屋,收拾了东西,准备去城里打工。
临走前那天傍晚,我又鬼使神差地走到那堵院墙下。
夕阳很好,给整个村子都镀上了一层金色,远处的稻田泛着绿油油的光,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,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美好。
可我看着那堵土墙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土墙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,墙面坑洼不平,那些阴影的轮廓,在某些角度看去,竟然真的……有点像无数只半闭半睁的、冷漠的眼睛。
我打了个寒颤,不敢再看,拎起包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。
后来,村里关于我家那堵邪门土墙的闲话慢慢传开了,版本越来越多。
有人说我祖爷爷那辈不是好人,杀过人,华珍是撞克了早年间埋在墙下的冤魂,她不是回娘家被鬼盯上的,是嫁来我家那天就被鬼潜伏了。
也有人说,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“东西”
,喜欢透过人的眼睛,看这个世界,顺便也让人看看它的世界,至于它的世界是啥样,看了的人,都说不出来了。
总之,我们那地方的怪谈,又多了一个。
关于一堵看似普通的土墙,和那些可能藏在泥土深处、静静窥视着人间的……眼睛。
夏日傍晚,炊烟袅袅,村庄依旧宁静。
只是那夕阳下的土墙,在知情者眼里,再也看不出半分诗意,只剩下沉入地底的、毛骨悚然的阴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