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,也许只是几分钟,但在场的人都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。
大白的最后一次扑击,用尽了全身力气,它死死咬住空中某处,任凭无形的力量如何击打它的身体都不松口。
王老五瞅准机会,抡起锄头,用尽全力朝着那个方向砸了下去!
“噗嗤!”
一声奇怪的、像是扎破了装满脓血的皮囊的声音响起。
紧接着,是一声极其尖锐和痛苦的厉啸,震得整个祠堂都嗡嗡作响。
那股笼罩祠堂的阴冷压力骤然消失,恶臭也渐渐散去。
油灯的火苗恢复了正常的跳动。
祠堂中央,大白松开了嘴,疲惫地瘫倒在地,呼呼地喘着粗气,身上满是伤痕和血迹。
在它刚才撕咬的地方,地面上留下了一小滩粘稠的、暗红色的、正在慢慢消散的污迹,恶臭正是从那里散出来的。
那恶鬼,似乎被打散了。
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惊魂未定,看着地上躺着的刘三的尸体,又看看那条瘫倒在地、奄奄一息的白狗。
过了好半晌,村长才颤巍巍地走过去,试探着靠近那滩污迹,用脚尖碰了碰,什么也没有。
他蹲下身,看着遍体鳞伤的大白,伸出手,犹豫了一下,还是轻轻摸了摸它的头。
大白虚弱地抬起头,舔了舔他的手心,眼神里没有了凶狠,恢复了以往那种怯生生、又带着点依赖的神情。
“是它……是这条狗……救了咱们……”
村长声音沙哑,老泪纵横。
这一刻,所有人都明白了。
这条被王老七养大、平时看起来懦弱不堪的狗,在关键时刻,比所有人都勇敢。
它守护的,不仅仅是主人的坟墓,还有整个村子。
第二天,刘三被安葬了。
悲伤笼罩着村子,但更多的,是对大白的感激和愧疚。
大白成了全村的宝贝。
村民们商议决定,大白由全村人家轮流抚养,每家养十天。
这成了村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。
轮到谁家,那家必定拿出最好的东西给它吃。
哪怕是家里最馋嘴的娃娃,也会乖乖把肉骨头留给大白。
男人们下工回来,会特意给它带点山上的野味或者河里的小鱼。
女人们做饭,总会悄悄给它留一碗不带盐的肉汤拌饭。
大白也彻底变了。
它不再怯生生地躲着人,而是变得非常亲人。
它会摇着尾巴迎接每一个村民,和村民一起下田,会用头亲昵地蹭蹭孩子的腿,会在老人晒太阳时安静地趴在脚边。
它好像能听懂人话,谁家有事喊一嗓子,它总能很快出现。
它成了村里不可或缺的一员,孩子们最好的玩伴,老人们最忠实的听众。
但是,无论它在哪家,无论天气好坏,每天傍晚,它都会准时离开,独自前往村西头的坟地,在王老七那个小小的土包前,静静地趴上几个小时。
有时出几声轻微的呜咽,像是在跟地下的主人诉说一天的见闻。
直到天色完全黑透,它才会慢慢走回当天轮住的那户人家。
十年光阴,就在这样的轮回中悄然流逝。
大白老了。
它的动作变得迟缓,白色的毛失去了光泽,变得干枯,甚至有些脱落,露出了粉色的皮肤。
眼神也不再清亮,变得浑浊。
它依旧每天去王老七的坟前,但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,脚步也越来越蹒跚。
村里人都知道,这一天快来了。
孩子们不再缠着它疯跑,大人们给它吃的也更加精细软烂。
看着它一天天老去,大家心里都酸酸的。
一个深秋的黄昏,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,远处的山峦披上了金色的外衣。
炊烟袅袅升起,村子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。
放牛的孩子牵着牛慢悠悠地往回走,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安详。
张寡妇的孙子气喘吁吁地跑回家,带着哭腔说:“奶奶,大白……大白它趴在七爷爷坟前,怎么叫都不起来了……”
村民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,默默地走向村西头的坟地。
在王老七长满青草的坟茔前,大白安静地趴在那里,就像过去十年里的每一天一样。
只是这一次,它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。
它的神态很安详,仿佛只是睡着了,终于可以永远地陪在主人身边。
没有人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