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过王婶家,王婶正往绳上晒辣椒,红通通的一串,像挂了串小灯笼。
“小敏走了?”
她问,“这姑娘机灵,比你影叔强多了。”
影不乐意了:“我咋了?我卤的牛肉她吃了三大块呢!”
王婶笑着扔给他个辣椒:“给你,晚上炒菜吃,让你嘴硬。”
夜里莫语翻小敏的笔记本,后面还记着公司的事,写着“周三交报告”
“给客户寄样品”
,突然觉得,这姑娘白天在写字楼敲键盘,晚上来胡同学修水龙头,倒也挺有意思。
就像这胡同里的日子,有修修补补的烟火气,也有年轻人追的新生活,凑在一起,才够味儿。
安安睡着后,莫语把铁皮青蛙放进他的玩具箱,里面还有修好的风筝线轴,影送的竹蜻蜓,小敏没带走的螺丝刀。
这些玩意儿挤在一起,像群不会说话的朋友,陪着安安长大,也陪着这胡同,一天天热热闹闹地过下去。
窗外的月光落在便民棚的帆布上,风吹过,帆布“哗啦”
响,像谁在说悄悄话。
莫语想,明天得早点起,把小敏的笔记本送过去,顺便教她修台灯——她昨天说,出租屋里的台灯接触不良,总闪。
这日子啊,就像修台灯,拧拧螺丝,换换灯泡,亮起来的时候,心里也跟着亮堂。
天还没亮透,莫语就被院里的动静吵醒了。
扒着窗缝一瞅,影正蹲在便民棚下捣鼓他那破面包的零件,油乎乎的手在晨光里晃,嘴里还哼着跑调的《东方红》。
“你这是打算把车拆了重新装?”
莫语推开门,影手一抖,扳手“哐当”
掉在地上。
“这不是要去养老院嘛,得把车拾掇利索点,别半道抛锚,让老人等着。”
影捡起扳手,指缝里还嵌着黑油泥,“你看这刹车片,薄得跟纸似的,换了新的,踏实。”
莫语蹲过去看,新刹车片泛着冷光,比旧的厚一倍。
“行,够意思。”
他拍了拍影的肩膀,“我去叫小敏,她昨天说七点来。”
影头也不抬:“叫上她,让她见识见识我换刹车片的手艺,比她修水龙头强!”
小敏来得挺准时,背着个大背包,里面鼓鼓囊囊的。
“我带了些零件,”
她拉开拉链给莫语看,“灯泡、螺丝、胶水,还有两卷电工胶带,万一用得上。”
安安跟在莫语身后,怀里抱着个布偶熊,熊的胳膊掉了,是昨晚特意找出来的:“爹,这个能给养老院的小朋友吗?”
莫语捏了捏他的脸蛋:“能,咱修好再给。”
影的破面包塞得满满当当:后座堆着工具箱,车斗里放着给老人带的水果,影还硬塞进两箱他卤的鸡爪,说让老人尝尝。
“你这是搬家还是学雷锋?”
莫语笑着踹了车胎一脚,影嘿嘿笑:“多带点总没错,上次去我姑家,带少了被骂小气。”
养老院在城郊,一路颠得人骨头疼。
安安在后座睡得口水直流,小敏扶着眼镜看窗外,影把车开得跟过山车似的,嘴里还念叨:“这路比我那竹筐还颠,等会儿得让院长给咱报销车油钱。”
到了养老院,院长是个戴眼镜的老太太,笑得眼睛眯成条缝:“可把你们盼来了!
楼上李大爷的收音机坏了三天,天天念叨;张奶奶的轮椅刹车松了,不敢出门;还有孩子们的玩具,堆了一筐没处修。”
影把卤鸡爪往桌上一放:“先吃点垫垫,干活有力气!”
院长笑得直摆手:“你们先歇会儿,我让阿姨烧点水。”
莫语已经打开工具箱:“歇啥,先干活。”
李大爷的收音机是台老熊猫牌,调台旋钮卡死了,转不动。
莫语往里面滴了点机油,又用小螺丝刀轻轻撬了撬,“咔嗒”
一声,旋钮突然转了,里面传出评书的声音,吓得李大爷一哆嗦,随即乐得直拍手:“就是这声儿!
就是这声儿!”
小敏跟着张奶奶修轮椅,刹车皮磨没了,她从背包里翻出块新的,学着莫语的样子用扳手固定,手指被夹了下也没吭声。
“姑娘手巧,”
张奶奶摸着轮椅扶手,“比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强,他连个灯泡都换不利索。”
安安抱着布偶熊,蹲在活动室给小朋友修玩具:有个芭比娃娃的头被剪秃了,他找了截红毛线给娃娃扎了个小辫;有辆遥控车的轮子掉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