晌午头,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。
影不知从哪儿翻出个旧吊扇,扇叶缺了个角,插上电“嗡嗡”
响,风却小得可怜。
“你这破扇扔了吧,”
莫语正给小虎调吉他弦,“我家有个落地扇,修修还能用。”
影不乐意:“这扇是我结婚时买的,用了二十年,扔了心疼。”
说着蹲在地上拆扇叶,螺丝锈得拧不动,气得用牙咬。
小敏从家里端来绿豆汤,盛在张奶奶那只焊过的搪瓷碗里,绿莹莹的泛着凉气。
“喝点解解暑,”
她往莫语碗里放了勺糖,“我妈说你昨天帮李婶修洗衣机,忙到后半夜,别中暑了。”
莫语喝着汤,绿豆煮得沙软,甜水顺着喉咙往下滑,舒坦得直眯眼。
下午风大,吹得便民棚的帆布“啪啪”
响。
莫语刚把影的吊扇修好——换了个新电容,扇叶也校平衡了——就见王婶抱着床被单跑进来,被单刮在铁丝上撕了道口子,白花花的棉絮往外冒。
“这是我闺女新买的,”
王婶急得直跺脚,“明天她带孩子回来,咋盖啊?”
小敏赶紧拿出针线:“我来缝,用藏针法,缝好了看不出来。”
她把被单铺在木板上,线头在布眼里穿来穿去,针脚细得像蚂蚁爬。
影凑过去看,差点把刚修好的吊扇碰倒:“你这手艺,能去裁缝铺上班了。”
王婶乐得直拍腿:“比那干洗店缝的强多了,他们缝的跟蜈蚣似的。”
太阳斜西时,五角星花居然开了两朵,紫盈盈的像小喇叭,花瓣尖上还沾着光。
小敏踮着脚给花拍照,影举着竹编火车头在花底下晃,安安追着吊扇吹出来的风跑,笑声飘得满胡同都是。
莫语靠在木头架子上,看着这热闹劲儿,手里摩挲着老周送的木刨子,刨子把被汗浸得亮,带着股松木的香。
突然听见胡同口有人喊:“莫师傅在吗?我那电动车充电器坏了!”
跑过来个戴安全帽的小伙子,手里举着个黑黢黢的充电器,线断得像乱麻。
“刚下班,车没电了,推回来的,”
小伙子抹着汗,“明天还得上班,您能给修修不?”
莫语接过充电器,拆开外壳一看,是线接头烧糊了。
“二十分钟就好,”
他找出根新线,用烙铁一点点焊,锡珠在电路板上滚,像小银豆。
小伙子蹲在旁边看,嘴里念叨:“我找了三家修理铺,都说得换个新的,要八十呢。”
影在旁边搭话:“咱这便民棚,只收零件钱,手工费免!”
修好充电器,小伙子非要塞包烟,被莫语推回去:“下次路过,给花浇点水就行。”
小伙子乐了,掏出手机扫了墙上的收款码:“给花买肥料!”
小敏举着手机喊:“收到啦!
谢谢叔叔!”
天黑透了才收摊,影推着二八大杠,车后座捆着竹篾;小敏拎着空水壶,嘴里哼着歌;安安趴在莫语背上,手里还攥着竹编火车头,早睡着了。
便民棚的灯还亮着,照得五角星花的影子在地上晃,像撒了把星星。
“明儿我带点竹竿来,”
影踢着路上的小石子,“把花架再搭高点,让花爬到胡同口去。”
小敏接话:“我妈说要炸油条,明早给大伙带点。”
莫语低头看了看背上的安安,小家伙的口水蹭在他脖子上,热乎乎的。
夜风带着槐花香吹过来,影的二八大杠“叮铃”
响了一声,像是在应和。
莫语突然觉得,这日子啊,就像那五角星花,不用特意伺候,你给它搭个架,浇点水,它就使劲长,开花时还带着光,把寻常的日子都照得亮堂堂的。
影第二天果然扛来一大捆竹竿,比上次的还粗实,竹节处带着新鲜的断口。
“我跟河边老李借的锯子,”
他把竹竿往地上一墩,震得棚子顶上掉下来几片枯叶,“今儿咱把花架往胡同口延伸,让那五角星花顺着电线爬,到时候满胡同都是花,比过年挂灯笼还好看。”
小敏拎着油条过来时,影正踩着板凳往电线杆上绑竹竿,裤脚被露水打湿了一大片。
“先吃早饭,”
小敏把油纸包往木板上一放,油条的香味混着花生油的热气飘散开,“我妈说多炸了两斤,让张爷爷他们也尝尝。”
安安早凑过去,抓着根油条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