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风带着点凉意,却吹不散身上的暖意。
影看着二柱子家亮着灯的窗户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——不是酒,也不是饭,是这热热闹闹的日子,是身边这群吵吵闹闹却总在一块儿的人。
影第二天醒酒时,头疼得像被闷棍敲过,摸了摸床头柜,现莫语昨晚留了张纸条:“我先去张奶奶家看看屋顶,你醒了带两把泥刀过来。”
他一拍大腿,趿拉着鞋就往外冲,路过便民棚时顺手抄了两把泥刀,还不忘往兜里塞了个凉馒头。
张奶奶家的屋顶确实够呛,好几块瓦都松了,有的地方甚至能看见天光。
莫语正蹲在房檐上往下卸坏瓦,瓦片“哗啦”
往下掉,惊得院角的老母鸡扑棱棱飞起来。
“你可算来了,”
莫语低头喊,“把那捆新瓦递上来,就在墙根下。”
影扛起瓦捆往梯子上爬,爬一半脚下一滑,瓦捆“咚”
地砸在地上,碎了好几片。
“败家子!”
张奶奶在底下跺拐杖,“那瓦是我攒了半年的钱买的!”
影赶紧赔笑:“碎碎平安,碎碎平安!
我赔我赔!”
说着小心翼翼把剩下的瓦递上去,手心里全是汗。
卸完坏瓦才现,椽子也朽了两根,用手一掰就掉渣。
“得先换椽子,”
莫语摸着朽木皱眉,“不然新瓦铺上也白搭。”
影往院里瞅,看见张奶奶家那棵老槐树,枝桠粗得够当椽子。
“要不……”
他挠挠头,“砍两根树枝?”
张奶奶立刻瞪眼:“那树是我老伴儿亲手栽的,砍不得!”
正犯愁呢,老周扛着两根松木来,说是二柱子家盖房剩下的。
“我就知道你们得用着,”
老周把松木往地上一放,“这木头结实,比你那槐树杈子强。”
影赶紧递上烟:“周大爷您真是及时雨!
回头我请您喝二锅头!”
换椽子得俩人配合,影在上面扶着,莫语在底下钉,锤子“当当”
响,震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。
影的脸被呛得通红,还不忘跟莫语搭话:“你说咱这手艺,能不能开个盖房队?就叫‘便民盖房队’,保准生意好。”
莫语在底下应:“先把张奶奶这屋顶修好再说,别到时候漏得更厉害。”
小敏拎着篮子来送午饭,里面是刚烙的葱花饼和一碗鸡蛋羹。
“张奶奶说您爱吃甜的,”
她把鸡蛋羹往影手里塞,“我多加了两勺糖。”
影挖了一大勺,烫得直哈气,却咂咂嘴说:“比我娘做的嫩!”
张奶奶在旁边笑:“小敏这丫头,手巧心细,谁娶了谁福气。”
小敏的脸“腾”
地红了,转身去帮莫语递钉子。
安安在院里追着老母鸡跑,喊着“鸡鸡别跑,给我下蛋”
,被影一把拽过来:“别捣乱,去帮张奶奶择菜。”
小家伙噘着嘴蹲在菜筐边,把菠菜叶揪得乱七八糟,张奶奶也不恼,慢悠悠地教他:“得顺着根择,不然把好叶都揪掉了。”
下午铺新瓦时,影学乖了,一片一片铺得仔细,灰浆抹得匀匀的,边铺边念叨:“这瓦得压着半指,留着缝流水……”
莫语在底下看了直点头:“比上次给二柱子铺的强,没白练。”
影得意地扬下巴:“那是,我影师傅出马,一个顶俩。”
太阳落山时,屋顶总算修好了,新瓦在夕阳下泛着光,看着就踏实。
张奶奶非要留大伙吃饭,炖了只老母鸡,香气飘得满院都是。
影吃得最香,鸡腿啃得干干净净,连骨头上的肉丝都唆了一遍。
“奶奶您这鸡炖得,”
他抹抹嘴,“比城里饭店的强,有鸡味儿。”
张奶奶笑得眼睛眯成缝:“这鸡养了三年,就等着你们来才舍得杀。”
她往莫语碗里夹了块鸡肝,“多吃点,补补,看你瘦的。”
莫语没说话,把鸡肝又夹给安安,小家伙嚼得满嘴是油。
回家的路上,影打着饱嗝,脚步轻快。
莫语抱着安安,小家伙的肚子圆滚滚的,像揣了个小皮球。
“明儿干啥?”
影问。
莫语想了想:“便民棚的门轴松了,得修修,还有老周的锄头也该磨了。”
晚风带着饭菜香,混着泥土的味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