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安被饼香闹醒了,揉着眼睛伸手要:“饼…饼…”
影把剩下的小半块塞给他,小家伙攥着饼往嘴里塞,碎屑掉得满身都是。
莫语从兜里掏出帕子,三两下擦干净影肩膀上的口水,又替安安擦了擦嘴角。
“刘奶奶菜窖那两根木架,明儿得找松木,”
影忽然想起正事,“杨木不经潮,撑不了半年就得烂。”
莫语点头:“我家柴房堆着两根去年砍的松木,够粗,明早我先劈成合适的长度。”
影眼睛一亮:“那正好!
省得去后山找了。
对了,周叔家篱笆,你看用荆条还是竹竿?荆条结实,但竹竿好看点。”
莫语想了想:“荆条吧,周叔家孙子皮,竹竿经不住他折腾。”
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,脚下的路慢慢亮了起来——原来是村头的老槐树上挂了盏新灯笼,是村文书下午刚挂上的。
昏黄的光洒在土路上,把影子拉得老长。
“这灯笼亮堂,”
影赞了句,“前儿摸黑差点掉沟里。”
正说着,灯笼忽然晃了晃,灯芯“噼啪”
响了两声,灭了。
影啧了声:“得,白夸了。”
莫语放下绿豆饼,从怀里摸出火折子:“我去挂上。”
影把安安往胳膊上紧了紧,抱着他蹲在树下等。
安安指着树杈上的鸟窝,咿咿呀呀地喊“鸟…鸟…”
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,果然有个黑乎乎的窝,忍不住笑:“那是鸟睡觉的地方,跟你一样,天黑了就得窝着。”
莫语很快把灯笼重新点亮,光透过纸罩漫出来,比刚才更柔和些。
他踩着树干下来时,裤脚勾住了树杈,撕了道口子。
影看得清楚,揶揄道:“就你这利索劲儿,还能勾破裤子?”
莫语拍了拍裤脚,没接话,眼里却藏着点笑。
快到影家时,见他家院墙上爬着只黑猫,正盯着鸡窝伺机而动。
影低骂一声放下安安,抄起墙边的扫帚就追,猫“喵”
地一声蹿上屋顶,影气得跳着脚骂:“有本事别跑!
明儿非把你逮来炖了!”
莫语牵着安安,站在旁边笑。
安安被逗得咯咯乐,挣脱莫语的手,跌跌撞撞跟着影追猫,嘴里喊着“打…打…”
影怕他摔着,赶紧回身把他捞起来,黑猫早没了踪影。
“怂包猫,”
影啐了一口,抱着安安往院里走,“进来喝口水再走?”
莫语看了看天色:“不了,明儿还得早起劈木头。”
影也不勉强,从院里摘了两个熟得透透的柿子塞给他:“刚摘的,甜得很。”
莫语接过来,柿子皮软乎乎的,透着橙红的光。
他掂量了下:“够甜,谢了。”
转身要走,又被影叫住。
“哎,”
影挠了挠头,“明儿修完菜窖,去河湾摸鱼不?我瞅着这几天水退了,该有鲫鱼。”
莫语回头笑了笑:“行啊,让安安带个小桶。”
影乐了,抱着安安挥挥手:“那明儿卯时在河湾见!”
莫语应了声,揣着柿子往家走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,手里的柿子沉甸甸的,像揣了块暖乎乎的糖。
风里飘着影家院里的桂花香,混着刚摘的柿子甜,心里踏实得很。
他想,明儿的鲫鱼,该用姜还是用蒜炖呢?琢磨着,脚步不由得快了些,灯笼的光在身后跟着,一路暖融融的。
影头天晚上把鱼桶找出来刷了三遍,桶底的泥垢抠得干干净净。
“明儿让安安坐桶沿上,”
他对着空桶比划,“保证掉不下去,上次他非要站桶里,差点把桶踹漏了。”
莫语在旁边磨鱼钩,听见这话直乐:“你别怂恿他瞎闹,真掉水里有你受的。”
天还没亮透,影就扛着鱼竿往河湾跑,路过莫语家时,见窗户缝里透着点光。
他隔着墙喊:“莫语!
走了没?鱼都快游到脚边了!”
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,接着是安安的哭腔:“我要穿红棉袄……”
影笑着摇头,这小祖宗,天天跟穿衣服较劲。
河湾的水退了不少,露出片鹅卵石滩,影脱了鞋往水里蹚,凉丝丝的水没过脚踝,激得他一哆嗦。
“真凉,”
他往手上哈气,“比井里的水还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