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
今夜色骤寒,帐中士卒皆因霜冻难眠。
将军恐赠衣之举惹来闲言,故外袍,只着单薄铠甲坐于寒风中烤火,正是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,平息非议,安定军心。
"
许衡环视火堆旁四人,继续道:"
将军麾下司马一个未到,却独带孙氏族人与朱校尉在此,此举更印证在下猜测。
"
孙贲这才恍然大悟。
难怪他在帐中睡得正香,却被三叔唤醒,说是二叔有要事相商。
结果众人顶着凛冽寒风呆坐半晌,二叔只顾埋头烤肉,引得周围士卒纷纷驻足观望
孙贲方才还满腹委屈。
深更半夜被拉来当猴戏看,连个缘由都不给
直到许衡点破玄机,他才豁然开朗。
转头看向孙静与朱治,二人神色如常,想必早已心知肚明。
"
许公子似乎深谙兵道?"
孙坚眯起眼睛问道。
许衡摇头:"
在下不通兵事。
只是我南郡文司马常年与士卒同甘共苦,正如将军今夜所为。
既识文司马之道,故能领会将军深意。
唯有一事不明,还望赐教?"
孙坚仰头饮尽皮囊中酒浆:"
但说无妨。
"
孙坚裹着单薄的衣衫坐在篝火旁,身旁的亲兵忍不住劝道:"
主帅与士兵同甘共苦本是美德,但此刻饮酒食肉,恐将士们心生不满?"
孙坚没有作答,只是冲着朱治挑了挑眉。
这个眼神传递着明确的命令——你来解释。
朱治立刻会意,正色道:"
军中犒赏皆有规制,无论职位高低,都必须凭战功领取。
普通军粮一日两餐,酒肉等额外犒赏,需以军功兑换。
"
孙坚将啃光的骨头扔进火堆,火星四溅:"
十日前那场恶战,我亲手斩杀二十三名西凉贼子,按军规当赏美酒一坛,肉两斤。
"
孙静苦笑着补充:"
我们几个战功不够,只能看着主帅独享。
"
"
许公子不妨去街口看看,"
孙贲指着远处,"
有位曲长的战功比叔父还多,领的赏赐更丰厚。
"
许衡顿时领悟。
他终于明白这支以南方子弟为主的军队,为何能屡次击败骁勇的西凉铁骑。
真正的强军从来不是靠运气。
而是铁一般的纪律!
就连主帅都要遵守军规,没有特权可言。
有功则赏,无功者即便贵如孙静、朱治,也只能眼巴巴看着。
许衡暗暗记下这个治军方略。
取长补短才是正道,谁说今人就一定胜过古人?
在真正的高人面前,必须放下身段虚心求教。
要想练就荆州强军,光靠训练远远不够,还得博采众长。
正当许衡准备拱手称赞时——
呜咽的号角声突然刺破夜空。
那低沉的声音乘着寒风传来,令人毛骨悚然。
"
西凉军!
"
孙静猛地站起。
四周顿时响起兵器出鞘的铿锵声。
烽火燎城
火光映照下,孙氏将士霍然起身,兵器寒芒与火焰辉映。
"
主公!
"
孙静突然指向南面山峦。
许衡回,只见南郊山巅骤然燃起冲天烈焰,滚滚浓烟化作狰狞黑龙,在夜空中出无声的咆哮。
孙坚擦拭着战刀冷笑:"
传令备战!
"
军令如山,顷刻间惊破寒夜。
原本散落在各处的孙氏部卒,方才还在篝火旁慵懒歇息。
此刻战号刺破云霄,整座城池顿时沸腾。
基层的呼喝声中,老兵们迅集结。
这些追随孙坚转战千里的精锐,眼中虽有凝重,却不见丝毫慌乱。
唯有主帅孙坚,眼中跳动着嗜战的火焰。
号角声渐密,城东街巷传来杂沓脚步。
就连荆州军驻地也传来动静——显然黄忠、文聘二将的反应同样迅捷。
"
凉州贼人前日才败退,怎会转眼又来?"
孙坚舔去嘴角油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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