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独创的牛角号令堪称一绝。
这些特制牛角能出高低不同的音调,比传统金鼓更为迅捷。
狼骑闻令立即调转马头,随主将突围而去。
然而步卒们深陷战局难以脱身,最终被遗弃在阳人县内,成了断后的弃子。
"
撤了?"
许衡瞳孔微缩,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腰间阔剑。
蒯越见状劝道:"
少主切莫追击。
以在下之见,先前撤离的西凉军必在平原设伏。
我军若贸然出城,恐遭暗算。
固守阳人方为上策。
"
许衡缓缓将出鞘半寸的利剑推回鞘中。
他冲蒯越含笑点头:"
异度高见,是我心急了。
"
转头望向渐行渐远的敌军,许衡出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"
鸣金收兵。
"
此役虽退西凉并州联军,孙刘联军亦伤亡惨重。
整夜鏖战,借地利之便虽歼灭众多敌军战场到处散落着西凉军与并州军的残躯。
然而每具敌尸之下,都浸透着己方将士的热血。
没有庆功宴,没有祝捷酒,更无退敌的欢欣。
上千具遗骸被整齐安葬在阳人县东郊的荒地。
战后,孙刘联军并未停歇休整。
伤兵得到妥善救治后,余下将士纷纷外出采集木柴,在城外空地上垒起一座座巨大的柴堆,准备火化阵亡将士。
东汉时期,佛教虽已传入中原,但尚未广泛传播。
伴随佛学而来的火葬习俗,其实在更早的先秦文献中就有记载——比如西羌义渠等地,早有火葬传统。
对太平盛世的汉人而言,入土为安固然是选,但并非不能接受火葬。
眼下西凉军与孙刘联军的阵亡者数量实在太多,若全部土葬,工程浩大。
倘若在掩埋过程中遭遇西凉军反扑,对阳人县驻军而言将是灭顶之灾。
敌军只需简单堆积焚化,但对己方阵亡将士却不能如此草率。
待柴堆搭建完毕,未负伤的主要将领都来到现场,为牺牲的勇士送行。
在全体将士的注视下,一具具被安放在各处柴堆上。
上千名士兵手持火把,静候主将命令。
准备就绪后,孙坚对孙静道:"
开始吧。
"
孙静正要传令,许衡突然出列劝阻:"
幼台公且慢。
"
见孙静投来询问的目光,许衡转向孙坚请求:"
请君侯允许我先祭奠亡魂。
"
得到孙坚默许后,许衡走向那些即将燃起的柴堆。
火光映照下,他看见每座柴堆上都躺着来自南郡的士兵。
这些将士当初从襄阳意气风地出征,如今却永远留在了陌生的司隶大地。
他们再也不能回到故乡的土地,只能在异乡化为青烟。
许衡凝视着那些干燥的柴薪——很快,熊熊烈火就会将这些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生命彻底吞噬。
在这个动荡的时代,生死无常,谁又能保证躺在柴堆上的不会是他自己?
他深深吸气,用低沉的声音吟诵起古老的诗篇:
"
操吴戈兮被犀甲,车错毂兮短兵接。
旌蔽日兮敌若云,矢交坠兮士争先。
"
残阳如血,荒野上回荡着低沉的吟诵声:
"
身躯虽殁神魂显,魂魄坚毅化英灵"
这《九歌》中的词句,他并不熟悉,背得断断续续。
若是放在世家大族的宴席间,这般结巴的背诵定会惹来讥笑。
但此刻,他毫不在意。
这些词句从他口中念出,并非为了炫耀学识。
而是自肺腑地为逝去的英魂送行。
愿诸君安息!
诵毕,许衡缓步走向最前方的柴堆。
吕胥的静静躺在上面,凝固的面容依稀可见临终时的悲恸。
"
公子,我不想死!
"
那声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。
"
是我负了你。
"
许衡轻声低语。
他拔开酒囊的木塞,将清酒洒在柴堆前的土地上
吕胥微睁的双眼因血液凝固难以闭合,许衡伸手轻轻抚过,才让逝者瞑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