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笑。
他走到地图前,脸上,写满了捉襟见肘的无奈。
“司令官阁下,您看。”
宫野道一用指挥棒,在地图上,缓缓地划过一个个代表着日军部队的符号。
“目前,我们整个华北方面军,几乎所有的野战部队,都已经投入到了与当面之敌的对峙和战斗之中。”
“无论是平汉线,还是陇海线、津蒲线。”
“无论是河南、河北亦或者是安徽地区。”
“我们与支那军,都处于一种犬牙交错、互相牵制的状态。”
“从任何一个地方,贸然抽调部队,都可能会立刻打破该地区的军事平衡,给支那军,以可乘之机。”
他的话说白了,就是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。
即便第五战区不主动向他们发起攻击,冈村宁次也不敢不防。
冈村宁次稍显不甘心地问道:“难道一个联队,都抽不出来吗”
宫野道一沉吟了片刻,似乎在进行着艰难的取舍。
最终。
他将指挥棒,点在了地图上,一个相对“安稳”的区域,山东。
“阁下。”
宫野道一谨慎地说道,“如果,我们不计代价的话,或许,还能从山东,挤出一些兵力。”
“目前,距离邯郸前线相对较近的,有两支部队。”
“一支,是驻扎在兖州的,第三十二师团,该师团,下辖步兵第210、211、212,共三个联队。”
“另一支,是驻扎在莒县的,独立混成第六旅团。”
“卑职的建议是。”
宫野道一看了一眼冈村宁次的稍变脸色,咬了咬牙继续说道:“我们可以,从第三十二师团中,抽调两个步兵联队,从独立混成第六旅团中抽调一个步兵大队。”
“组成一支临时的增援部队,火速开赴邯郸战场。”
“如此一来,我们至少可以向前线,增加近万人的生力军。”
“即便,无法迅速扭转战争的局势。”
“但至少,可以通过增加兵力的方式,暂时稳固住我们那条岌岌可危的战线。”
这个建议。
听起来,似乎是眼下,唯一可行的方案了。
但冈村宁次听完,却久久没有说话。
他的眉头,拧成了一个川字。
冈村宁次的手指,在地图上,山东那片区域,无意识地,画着圈。
“山东.”
他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,声音里,充满了深深的忌惮。
对于冈村宁次而言。
山东,就是他心里,一根拔不掉的刺。
那里。
是他整个华北“治安区”里,最让他头疼,也最让他感到无力的地方。
“宫野君,”他抬起头,看着自己的参谋长:“宫野君,你难道忘了,山东,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”
宫野道一当然没有忘。
他苦涩地说道:“阁下,卑职知道。那里红党武装活动最猖獗的地区。”
“猖獗”
冈村宁次冷笑一声:“那已经不是‘猖獗’了,那简直就是野火燎原!”
他走到窗前,看着窗外,北平城那古老的轮廓。
思绪,却早已飞到了那片让他寝食难安的齐鲁大地上。
他想不明白。
真的想不明白。
为什么,那些所谓的“八路军”,那些衣衫褴褛、装备简陋的“土八路”,其抵抗意志,会如此的顽强
他们明明在一次又一次的“治安肃正”作战中,对那些敢于抵抗的村庄,采取了最残酷的“三光”政策。
烧光,杀光,抢光。
他们甚至将整个村庄的百姓,无论男女老幼,都尽数屠戮,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“无人区”。
ps:这也是为什么华北治安战这本书之中,记录了许多动辄几十个,几个人的日军伤亡却打出了上万战损比的缘故,其作战对象很多是拿起锄头和扁担的平民百姓,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作战部队。
冈村宁次以为用这种血腥的、最极致的恐怖,就能彻底摧毁红党武装的抵抗意志。
但事实却恰恰相反。
每一次血腥的屠杀之后,换来的,不是屈服。
而是,更猛烈、更疯狂反抗!
那些抵抗的部队,就像是田野里的野草。
你今天,用火,把它烧得干干净净。
明天,一场春雨过后,它又会从那片焦黑的土地上,倔强地,重新钻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