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禀三河守大人,我们…我们酒馆开门做生意,求财不求气,自然还是更希望欠钱粮的人,能按照当初的约定,如数归还钱粮本息。直接收取抵押的土地,非我等所愿,实乃…实乃不得已之下策啊。”
“那就好!”今川义真点了点头,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。他随即转向惣村的农夫们,语气放缓了些:“诸位村民,尔等陈情,吾已知晓。今年夏秋之交,台风过境,三河多地受灾,造成庄稼减产,乃至绝收,确是实情。尔等确是因为天灾,无力偿还债务,若强行逼迫,恐怕连今年的年供、段钱都难以凑齐,甚至村中会出现饿殍,是也不是?”
他顿了顿,又加了一句:“倘若今年风调雨顺,钱粮充足,尔等还是愿意遵守约定,偿还欠款的,是吧?”
这熟悉的“是吧?”再次飘进关口氏广的耳朵,让他差点没背过气去。
可村民们却听得连连点头,感觉这位大人真是明察秋毫,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。更是有人激动地大声道:“没错!三河守大人明鉴!若不是真的遭了灾,收成没了大半,我们种田人最讲信用,怎么会不想还钱呢!”
见双方态度已然明确,今川义真知道,抛出自己方案的时机到了。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提高,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:
“既然如此,吾便做出如下裁断!”
场下瞬间鸦雀无声,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。
“酒馆欲收回本息,惣村无力支付却愿守信,此乃两难之局。今,吾以三河守之名,裁定如下:惣村村民所欠酒馆之今年债务,本息合计,一并由今川家接手!此即为‘转移支付’,即日起,尔等欠债对象,由酒馆转为今川家!”
此言一出,除了早就和今川义真商量好的关口氏广等人外,满场皆惊!
今川义真不理会众人的惊愕,继续清晰地说道:“但是!”他目光扫向惣村农民,“今川家的钱粮,亦非凭空而来。今冬以至明年农闲时节,尔等惣村,须按户出丁,服徭役以偿债!此徭役,是在尔等原定需承担的兵粮役、段钱、年贡等义务之外,专为偿还转移至今川家之债务所设!”
村民们脸上刚露出的喜色顿时僵住,多了徭役,同样是负担啊!
“然,吾亦对尔等承诺!”今川义真话锋一转,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,“第一,此徭役折算成钱粮时,必按市价公允计算,绝不以权压价,克扣尔等劳力!或参与水利修缮,或参与道路整备,或接受今川家组织做工,工钱皆按常规做工或务农之价折算!第二,所派徭役,必是尔等力所能及之事,绝无危及性命之劳役!第三,在此债务未清之前,尔等仍享有土地安堵之权,今川家绝不以债务为由,强夺尔等田产!”
他顿了顿,掷地有声地宣布最重要的条件:“并且,自今日起,至明年秋收结束为止,此笔转移至今川家之债务,将不计分文利息!”
这下,村民们的眼睛彻底亮了。不计利息!这意味着他们只需要偿还本金,而且有一整年的时间!虽然要服额外的徭役,但大人承诺了按市价算,不危及性命,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!
“但是!”今川义真再次强调,目光变得锐利,“若至明年今日,尔等仍未通过徭役偿清此债,那么剩余未偿还之部分,将严格按照我《今川假名目录》之对应条款,开始计息,年息……一倍!且若超过六年仍未能偿还完毕,则视为恶意赖账,届时不仅土地抵押之物将被依法没收,尔等亦将面临律法严惩,绝不容情!”
恩威并施,条理清晰。
酒馆方面,虽然不可能借对方还不上债务来侵吞田产,但是能立刻拿回现金(粮),的确可以接受。
村民方面,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,免除了立刻破产失地的危机,虽然未来一年要辛苦劳作,但看到了清偿债务的希望,且领主做出了不夺田、不压价、不派险役的承诺,已是意外之喜。
今川义真方面——距离成为“路灯挂件”越来越近,离成为“天街公卿骨”,越来越远……1551年的今川义真,敢拍着胸脯说,“试看将来的寰球,必是路灯挂件的世界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