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局势纷乱,欲重开此路,谈何容易。”
雪斋身体微微前倾,火盆的光在他眼中跳跃。“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当年大内氏能主导,靠的也并非全是幕府的勘合。海路漫漫,总有帆影能抵达彼岸,不一定非要挤在官定的港口。” 他的话带着禅机般的暗示,指向了官方渠道之外的走私贸易可能性。“师兄两度入明,不仅精通汉学,更熟悉明国沿海人情、海商网络。哪些港湾可以停泊,哪些豪商可以信赖……这些‘智慧’,比一纸勘合,或许更为实用。”
策彦周良沉默了片刻,室内只有炭火的轻响。他自然听懂了雪斋的弦外之音——今川家希望通过他,建立一条绕过传统勘合贸易体系、直接与明朝海商联系的秘密通道,以此来支持大内义教,并为今川家自身打开财富之门。
就在他权衡之际,雪斋仿佛不经意般再次开口,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:“策彦师兄可知,我今川家先祖了俊公,当年总督筑紫岛九州,主持对明交涉时,最看重的是什么?”
策彦周良目光微动,顺着话题答道:“了俊公一代英杰,文武兼资,其志自然在安定九州,协调明日朝诸国。”
“不错,”雪斋颔首,眼神中流露出追忆之色,尽管他并未亲历那个时代,“了俊公曾言,‘东海之鲤,亦望龙门’ 。九州虽远,亦是我日本国门;明国虽大,其文化物产之利,亦当为我所用,互通有无,以滋养国土,强盛邦家。” 他巧妙地将了俊的立场引申为一种开放和进取的精神,而非具体的扩张野心。
“我那乌帽子子亦是如此,对于海外风华,中土物产,抱有殊胜兴趣。常言道,‘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’ 。若能加强与我明国的联系,互通有无,汲取明国文物制度之精华,于我日本国诸般事务,想必大有裨益。”
太原雪斋说到这里,目光恳切地看向策彦周良:“故而,支持大内义教公子,于公,是维护名分,延续故交;于这加强日明联系之夙愿,亦是关键一步。义真少主年后将应将军之邀上洛,届时,还望师兄能不吝赐教,以其两度入明之无上智慧,指点迷津,使此利国利民之纽带,不致因西国动荡而中断,或能……另辟蹊径,更为宽广。”
策彦周良是何等人物,立刻明白了所有的潜台词。一位战功赫赫、被誉为“早生五十年”的年轻俊杰,一位对日明贸易有浓厚兴趣、并且即将上洛担任“要职”的今川家继承人,其背后代表的能量和未来的可能性,是巨大的。
他沉吟片刻,脸上露出了更为郑重的神色。“了俊公之志,令人景仰。义真少主年少有为,心系海外沟通,更是难得。佛法东传,亦赖舟楫往来。若能促进日明联系,于文化、于民生,确是无量功德。” 他将动机也提升到了佛法与功德的高度,表明了自己的态度。
“大内义教公子之事,老衲必当尽力。”策彦周良最终承诺道,“至于如何更有效地维系乃至…拓宽这海上通道,待义真少主上洛之后,老衲愿与新屋形五郎殿共参此中机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