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侍将食盒一一打开,里面是精巧别致的御膳:一道清炖鹿肉(寓意福禄),一盅火腿鲜笋汤(寓意节节高升),一碟晶莹的虾仁蒸蛋,还有几样适合孕妇食用的甜羹。
这份赏赐,体贴入微,远超常规。
刘绰作势要行大礼,吐突承璀连忙虚扶:“郡主快快请起,圣人特意吩咐了,您身子重,一切从简,心到即可。”
“谢陛下隆恩!劳动大将军亲自跑一趟,实在惶恐。”刘绰就势起身,示意满月将早就备好的给三品以上大员的年礼送上。
随行内侍皆有表示。
吐突承璀笑容更深,上前一步,声音压低了些,仅容刘绰听见:“得知安西的消息,大家今日,心情极佳。席间还特意问起郡主,说……郡主虽有孕在身,然其心亦在社稷。”
“陛下厚爱,臣铭感五内。还请大将军回禀陛下,臣定不负圣恩。”
吐突承璀满意地点点头,又寒暄几句,便带着人回宫复命了。
送走天使,看着厅中那几道御赐菜肴,菡萏欣喜道:“陛下对郡主真是恩宠有加!”
‘是啊,我如今也是出息了!能让皇帝身边手握兵权的大太监亲自来送菜。’刘绰在心底长叹一声,‘想想当年,我还是个在宫宴上得了一点赏赐就高兴到不行的愣头青。伴君如伴虎,难的不是得宠,难的是平安退休。’
“把菜分一分,大家都尝尝陛下的恩赏。”她笑了笑,轻声吩咐,“我们也过个好年。”
宫宴热闹非凡,野诗良辅一直没找到给张安请封的时机。
好不容易才陪着李经入宫赴宴的张七娘就更加坐立难安了。
接受了群臣一轮轮的敬酒与祝福后,李纯在几名内侍的簇拥下,沿着回廊走向更衣的偏殿。
“陛下!求陛下开恩!”张七娘也借故跟了出来,直接跪在了殿外。
她声音凄切,带着哭腔,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。
“陛下,妾身的父亲为国镇守边疆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……求陛下允准妾身回凤翔……为父奔丧,尽最后一点孝道!求陛下开恩啊!”
侍卫们上前半步,手已按在腰间的佩刀上。
她哭得情真意切,肩膀不住颤抖,将一个失去父亲、渴望归家的女儿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。
“张氏?”殿门打开,李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深邃,没有丝毫动容,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“你是郯王侧妃。”李纯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。你父丧讯,朝廷自有恤典。身在长安,于佛前为他诵经祈福,亦是孝心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刀,落在张七娘身上:“况且,今日宫宴后,郯王还需闭门思过,你身为侧妃,理当在府中侍奉,岂能擅自离京?此事,休要再提!”
这番话,冠冕堂皇。
“是……妾身……遵旨。”张七娘伏在地上,声音细若游丝,充满了绝望。
李纯不再看她,对随行内侍道:“送郯王侧妃回席。”
说罢,拂袖而去,脚步没有丝毫停留。
麟德殿隐约传来乐声,李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,看着她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,嗤笑一声,语气里充满了嘲讽:
“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……再看看人家刘绰的风头,还敢自作聪明,偷跑出来求陛下旨意!你以为凤翔来了人,就又能在本王面前摆谱了?丢人现眼的东西!回去本王再收拾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