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父不得不这么做!”
看着儿子那面红耳赤的焦急模样,杨廷和的内心感受很是五味杂陈。
摆摆手,示意杨惇和杨恒都放松以后,杨廷和缓缓说道:
“廷仪去职,李钺回京,秦金南调...”
“这些动作,连你这个翰林都能看明白陛下的态度和意思。你觉得满朝文武,有几个人会看不出来?”
“慎儿,你要记住。这世上,蝇营狗苟之辈多如牛毛,而那心志坚定者却寡如奇珍异宝。”
“任何人想要成事,一味得指望那志同道合之辈助力己身,都是绝对无法成事的。你必须要学会,以利诱之、以威吓之!”
“所以...爹,你现在是...做给外人看的?”
杨慎并不笨,他早就猜到了杨廷和这么做得用意。但真正听到父亲的口中,说出这些话时,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道。
“没错,为父就是故意的。”
“目的有二,其一,昭告所有人,我杨廷和还没有失势!其二,便是看看这人心...”
杨廷和话音刚落,杨府的管家便出现在了后院的月亮门处。
管家扯起嗓子,高呼:“老爷!金尚书来信,另言李斌至今已叩门三日,特询老爷,是否该放其入内了?”
“信呢?”
对话被打断后,杨廷和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杨慎,同时向着管家招手,拿到那封书信。
片刻后,杨廷和将信递给杨慎:“慎儿,你也看看吧。”
“不用了,孩儿知道了。想必是金部堂,劝爹收手之类的话...”
杨慎颓然地在桌边坐下,没去接父亲递来的信。
正如杨廷和刚刚说的:人心。
不是每一个人都敢陪着杨廷和玩极端、玩变法。即便是那些跟从者,又有多少是真正想要寻求改变的?
绝大多数人活在这世上,求得不过是荣华富贵、衣食无忧。
尤其是那些出身寒微者,而这也是为什么,自古以来的变法者,大多出身不差的原因。
他们没有温饱之忧,能有更多的精力思考那些超脱了世俗欲望的追求。
杨廷和是这样,杨慎也是。
只是,在不同阅历的浸染下,杨慎的想法和杨廷和并不一致。
“爹,抛开保全家人的事,孩儿也不认为爹要为难那李斌。人人都说他癫狂,但孩儿觉得不然,他和爹其实...其实是一种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看着冷静下来的儿子,杨廷和缓缓点了点头。
“爹知道?!”
“知道。他做的一切事情,为父都知道...”
“比如他宛平县最近搞出的煤业公所,带动煤商改变制煤工艺。让那黔首百姓,都能买到更加耐烧的好煤。”
“为父更知道,他流传出来的制煤工艺中,还藏了一手最关键的草木灰。”
“他以为,他可以把这一手秘方藏进军器外局。用军器外局进购桔梗等草木,来掩盖他的配方。可若是没有为父替他遮掩,你说那军器局大使,敢不敢卖这个方子?”
杨廷和的话,就像一道惊雷,在杨慎的心中炸响。
作为翰林,还是一个有所谓更高追求的翰林。杨慎看重李斌的是,他敢于为民发声的勇气、是他李斌的每一步都能实在改善民生环境的能力。
本来,他以为老父亲杨廷和,身居高位。
看不到这些,只是看到那李斌离经叛道、只看到了李斌冒犯兵部,冒犯他杨廷和权威的表象。
却不曾想,杨廷和居然一直在关注着李斌?!
“爹,既然你都知道那李斌是能臣干吏,为何还要如此为难于他?已经三天了,就是他冒犯了爹的权威,现在外人也看到了他的态度...何不借此敲打施恩,将他收入麾下呢?”
“因为为父看不清他的立场,也因为,为父不认同他的做法。”
好好的饭局,忽然变成了一堂家教课。
或许是因为李斌这事的刺激,也或许是,杨廷和预感到了自己的失败。凝视着面前的儿子,杨廷和的神态逐渐变得慈祥:
“自古求变者的根基,要么是陛下的支持,如宋之名相王安石;要么就如为父这般,有赖士绅乡贤。”
“靠陛下支持,固然一时爽利,但后患无穷。一旦陛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