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位老爷,来得可真不巧。我家老爷今儿出门了,估摸着是见不了客了,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府...”
“无妨,我等等就是。倒是杨学士...”
徐阶听完杨用的解释后,微微偏过头,看向身后的杨慎。
整个年节时的互相拜访,尤其是冒昧登门。找不到人是常态,要是直接就能找到人,那反而不正常。
因为能在这会直接找到的人,通常只有两种:一是,完全不通所谓人情世故的低情商;二是,在官场上混得人嫌狗厌的“老鼠屎”...
若李斌是这两种人之一,那他们今日也不会来此了。
所以,早在来前,徐阶就做好了等到夜里,秉烛夜谈的准备。反正元宵以前,宵禁解除,便是聊到深更半夜,也不怕回不了家。
“徐编修等得,某自然也等得。那就先进去坐坐吧!”
见徐阶看向自己,杨慎只是微微一笑,而后大步向前。
而杨慎的这个动作,倒是弄得徐阶有些惊讶...
虽同属翰林院,但徐阶和杨慎的接触却不多。一来,这杨慎固然还只是一个修撰,但却已是经筵讲官。
就是不看其背后的扬阁老,这人也是半只脚迈进了翰院高层。与徐阶这种新翰林,差得很远。
这二来嘛,那就是徐阶自己的原因了。
“听说你不日就要离京归娶了?那女方可是尔之青梅?”
在走向李府花厅的路上,杨慎主动找起话题。
而杨慎提到的离京归娶,就是徐阶今日甘愿等待的核心原因。
“计划是三日后,离京返乡。多谢杨学士挂怀,吾那姻亲,倒也谈不上青梅竹马。然其却是在吾中举前,便倾心待我之人,而今某登金榜、入翰林了,亦不愿、更不能负卿。”
杨慎闻言微微颔首,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的玉带,目光落在了李府前院,一株尚未谢尽的腊梅之上:
“昔年范式赴张劭鸡黍之约,千里驱驰不违期;又有尾生抱柱而死,虽愚鲁,却尽显赤诚。今日徐编修虽未及尾生之执,却远胜俗子负心之举。”
“杨学士谬赞了。范式与张劭是金石之交,尾生是痴绝,某不过守常人之诺罢了。”
听到杨慎的夸赞后,徐阶脚步一顿,拱手相谢:
“倒是学士言及于此,倒是让某想到《礼记》中,‘言必信,行必果’。前日某与姚修撰还在争论:私交之信易守,那公域之信,又该如何?”
“公域之信?”
杨慎在花厅中坐下,手指轻敲着座椅的扶手。
他听出了徐阶这是在把话题往李斌的身上扯,好似是寻找共同话题以破冰。又好像是,在试探自己,乃至自己父亲的执政态度?
正所谓高处不胜寒,身为杨廷和的大儿子,杨慎不得不多心。
但在多心之余,杨慎也得承认,徐阶这个话题找得很好。
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口气后,杨慎眉眼一挑:
“以法立纲?”
“不错!那日某与姚修撰,正是聊到今科殿试之策问时。讲到‘汉唐宋治,功不及古’,姚修撰和某想法不同,争辩之下,旁寻他意。找着找着,便找到了李同年的策问,某一时惊为天人。”
“是惊讶在这外儒内法之世道,居然能撞见一法家子弟?!”
杨慎闻言哈哈大笑。
此前,因太仆寺马政一事,和父亲杨廷和聊到李斌,并听到杨阁老对李斌的高度评价后。
杨慎就因好奇,特意在翰林院中翻出了李斌的殿试答卷。初看之下,和徐阶的感受一样...
杨慎差点就以为蒋冕等人阅卷前是特么喝了假酒了,怎么会录到一个明目张胆表明立场的法家子弟。
“杨学士所言极是!”
徐阶跟着笑了起来,随手竟从袖中取出一卷宣纸。打开一看,是他抄录的李斌殿试答卷。
这一发现,倒是让杨慎微微放下了些许戒心。
不管杨慎这边如何想,只见那徐阶打开卷面后,继续说道:
“初读这‘法治立纲纪’,只觉这字里行间,锋芒毕露,似要以律法统摄天下。可在看到这后面的‘先正君心’四字,才惊觉其外法内儒之根脚。”
“学士且看此处,其言‘三代之礼乐,必附于律历之公’,暗合‘不教而诛谓之虐’。某深感但凡礼乐教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