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人!”
在打碎花厅里,最后一个完好的花瓶后。张延龄开口唤来府中下人,并续上一番“这般...这般...再这般...”的嘱托...
与此同时,李斌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京师城外的正南坊,山川坛旁。
今天是正月初八,年节未过,但衙门里轮到李斌值班了。
而值班这种事,又如何能让李斌坐得住呢?
“包珊,而今安民厂已募集流民多少?还有谭瑞昂,你那边新收流民的情况又如何?”
站在山川坛附近的一处小土坡上,李斌遥望着土坡下的“棚户区”。
那些草棚,是当初流民入京数量激增之时留下的“遗址”。此时被李斌拿来废物利用,暂时充作安民厂工地上的木材处理作坊。
一道道人影正在板材。
朴素的良知,让这些流民们自发地动了起来。便是今日夜里,京中有灯会、集会,甚至还能进入那传说中的皇城之内,瞧瞧传说中的圣天子,都无法引动他们的心思...
相比于高高在上的,如传说一般的天子。
得对得起眼前的活命恩人,才是要紧大事的理念,深深扎根在每一个人的心底。当他们的目光在瞥见山坡上的那道青袍绿影时...
脚步走得更快,喊号子的声音,也变得更大...
“回李师问,而今安民厂已募流民2120人,这是花名册...学生斗胆,多招了二十人,以备走水之患。”
听到李斌问话,原本白皙的皮肤,已经有往包青天方向发展的包珊立马从怀中取出名册。
在恭敬递出时,略显忐忑地将自己自作主张的动作也汇报了出来。
“走水之患,的确是本官欠考虑了。你做得很好,足见心思之缜密。但两千多,亦可能扩充到三千人的集体作坊,仅有二十人来回机动,怕是不够。”
“这样,本官再给你八十个名额。到时候这一百人,由你直接指挥,专职走水防患,缉拿盗抢。”
“是,谢李师!”
包珊闻言,激动地接过那份李斌只是大略翻了两眼的名册,退回李斌身后的人群之中。而在他身边,包老爷则是一脸宠溺的笑意。
显然,在一众宛平富户们面前,最装逼的事情,那还得是装孩子的比!
李斌这一句当众夸奖,给足了包家面子。
而在包珊这边汇报完后,谭宁也应声出列,同样递过一份名册。只是他手中的这份名册,单论厚度就比包珊那个要厚得多。
“回李师,自三年以来,新进流民甚少,日均不过五指之数。但正月以后,恐怕这个数量,会有激增...”
谭宁递上名册,李斌一边看,他一边说:
“如今安民厂初建,消化流民八千五百三十一人,均已搬入外七坊各处入住;白纸坊本身,消化流民六百六十二人,同安民厂雇工一样,已从草纸胡同搬离。实在白纸坊的流民,还剩四百六十九人。”
看着手里名册上,那密密麻麻的名字,李斌微微点头。
“辛苦你和林砚了,工作做得很好。”
“谢李师,可李师...据学生同那流民交谈所知,京畿周边,各府县的日子都很难过。再有如今,安民厂初建,给了人活命之机的同时,恐会引来更多的流民...”
“学生担心,正月过后...到时候没了安民厂,仅靠学生白纸坊那边,怕是消化不掉那么多人。”
与包珊在得到夸奖后的欣喜不同,谭宁和林砚,这两个负责白纸坊流民收容所的弟子,脸上几乎就没有喜意流露过。
反而,这两人的眉头皱得,几乎能夹死路过的蚊子。当然,前提是冬天有蚊子的话。
而面对两人的问题,说实话,李斌也没法解决。
现实不像打游戏,每一波关卡的敌人数量是固定的。
就拿这流民来说,你若赈济不力,可能原本能来两万流民。但因为听说前面来京师的都饿死了,然后剩下人赶紧调头转行别处,可能最终需要解决的流民问题,压根就到不了两万人。
可若是你这边赈济得太好...
不仅来京师能活命,甚至还能改头换面,落户京师,摆脱家乡的豪绅盘剥。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,那最终京师城下会汇聚多少人,就真是鬼才晓得了。
“这些事,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