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诸位,这刘公公的札文,都看到了吧?议一议吧,这事,咱们如何应对?”
宁波卫指挥使司公署内,指挥刘烗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。
其下两位指挥同知,四名指挥佥事,均是眉头紧皱。
嘉靖一道“兼领提督海道”的诏令,不仅将加剧了京师的动荡、打乱了李斌的谋划。
更是打了刘进一个措手不及。
惊慌之下,刘进长驱直入李府,以商讨对策的行为,也彻底暴露了李斌与市舶太监的联系。
别家衙门对此有何看法,刘烗不知道。但他明白,这事,对他宁波卫来说,简直就是灾难!
原本,李斌身为掌清军的府同知。有督察军户、军卫事的权力,但没有调兵,更没有命令他宁波卫的权力。
所以,哪怕李斌想查他宁波卫,怎么查,那还不是宁波卫自己说了算?
许他李斌进小教场,他李斌就进不了大教场,他也没法命令宁波卫必须开放哪些区域,供其查验。
结果现在,调兵的权力,到了那死太监的头上,那死太监偏偏还和李斌一伙。这下,两权合一,宁波卫的头,开始疼了。
更令刘烗雪上加霜的是,据浙江都司,都指挥佥事万表的来信所说。嘉靖除了这道诏令外,还单独派了御史,南下巡视海防。
这几方人马,可谓是步步紧逼,目标直指刚打了败仗的宁波卫。
“能否去信知府周坤,让他那边想想办法,在府衙那边找点事,给那李斌手脚捆住?”
一马姓指挥佥事,试探性地开口提出建议。
他的话音刚落,又有一潘姓佥事,像是抱怨,又像是建议般地嘟囔道:
“要某说,这些都大可不必。他姓李的这半年来,拿咱卫里的炭敬也不少。他要是真揪着咱们不放,大不了鱼死网破。”
“就是,大不了老子这官身不要了,给他拉下来。正好,我儿明年也到了可以袭职的岁数,到时候哥哥们多照顾下他便是。”
“行了,少做这些美梦了。若真拼起来,他们能扒了你的官袍,如何收不回你家的诰命?!”
眼瞅着好好的谈论,逐渐变成情绪的宣泄,刘烗看得心头直窝火。
先是堂堂宁波卫,居然连百余号倭寇都镇压不了,让东南防务糜烂的大窟窿暴露;后有袁琎那个煞笔,打不过就算了,居然还能被那百十号倭寇给活捉到日本...
这脸丢的,那叫一个雨露均沾,上下都有啊!
对上,朝廷那边交代不过去。哪怕朝廷也知道,如今的军卫,基本不可能保持原额,但你宁波卫也拉得太垮了,不整你整谁?
对下,兵卒们怎么看?噢,将门世家、世袭指挥,原来就这水平啊?!
不仅打不过倭寇,连骨头都特么是软的。
这种不满的情绪,在外部清查开始时,就极其容易成为不稳定的因素,从内部,凿开宁波卫的“铜墙铁壁”。
再然后是现在,人刀都快架你脖子上了,还特么在这“大放厥词”呢!
真当洪武爷的诰命是金科玉律是吧?
当今陛下,那可是出了名的“叛逆”。真要搞你,洪武爷的诰命对他来说,八成和放屁无异。
还有自己,也是猪油蒙心,就不该指望跟这帮虫豸一块能商量出个有效的对策...
一场争贡之役,也算是给刘烗打醒了。
先有百户胡源罔顾军令,轻敌冒进战死;后有自家族侄刘思,随袁琎一同被俘。“宁波卫十八衙”的脸面,在嘉靖二年被彻底砸进了地里。
功劳簿上躺久了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属于是。
“罢了,马佥事,周知府那边,你去沟通,尽力而为即可。其余诸位,点验各部,将伤残兵卒,有伤残之家眷的兵卒,都点齐了,明日带赴大教场。”
“就这样吧!”
说罢,刘烗起身,背影中带着一丝萧瑟地走出了卫公署。
在公署马厩,翻身上马,驱散仆役。而后顺路买上一捆香烛,直奔他刘家祠堂。
那天傍晚,刘家祠堂内香火不断,谁也不知道刘烗到底在祠堂里做了什么,只知道自那晚以后,刘烗几乎是变了个人。
而最早发现这种变化的,不是别人,正是李斌。
那是点军前的清晨,李斌刚出东渡门。
宁波卫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