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卒的情绪,说简单点就是气势,或者叫士气。
无论是对军功的渴望、对战利品的贪婪、亦或是对所谓信仰的追求、理想的追逐,甚至是对复仇的执念。
种种不同的情绪,就像是一个个目标,它们指引着军队前进的方向。
从理论的角度看,信仰无疑是最适合练强军的。但遗憾的是“学我者生、类我者死”...
以明帝国当下的环境,信仰强军,反而是最难走通的道路。
“家在国前”的普世价值观、后勤保障的不充分、上升空间的断绝,甚至还缺少那百年沉沦的千年未有之国仇,就像一道道debuff,扣在如今的卫所军头上。
正所谓“纸醉金迷不带我,全球变暖都赖我”...
缺乏基础保障,没有荣誉、物质、地位的奖赏,空谈信仰,这不是坟头烧报纸—糊弄鬼嘛?!
所以...
“某是这样想的,以整军之名,先练一所。将有亲眷阵亡的新补旗军,统一调入一个千户所。这些人,受卫所风气影响还不大,加上人人都与那倭寇有着化解不开的弑父杀兄之仇,这就是天然的哀兵。”
“有了这个基础,再有市舶榷利的供给。练养一支精兵出来,难度不大。本来,某还在想,这一所的领军之将,该从何处寻觅,但今日幸见刘指挥后,倒是让某对宁波卫,乃至尔等军卫世官,刮目相看。”
“若刘指挥不嫌弃,这一所,某想交由指挥亲自统领。”
在行向甬东书院的路上,李斌也算是给刘烗交了个底儿。
承认自己的确与新任提督市舶太监同穿一条裤子之余,更是直言不讳地表明,如今市舶司的资源,自己可以调配。
甚至...
“另外,该所之千户、百户,某就不打算用世官了。即便是不能从普通士卒中选拔,某也会去信南都兵部,从外地遴选年二十以下袭职者,调任宁波卫实职。”
“这一所,某需要它单独操练。大教场这边就不错,等新所立成,某那书院可遣教授入军卫,教授文字,更教家国大义。”
“如此,有家仇、有升赏、有大义,强军可成。”
“李同知,南都兵部那边,当真能行得通?!”
随着李斌的讲述,刘烗的眼神逐渐亮起。
其虽很少进大营同底层士卒打交道,但兵书上都言:“哀兵必胜”。一支强军,需要具备哪些要素,刘烗没吃过猪肉,还能没见过猪跑不成?
以市舶榷利供养一支千户所,且卫所军本身还有军屯,李斌本人又是管着军屯田土划分的府同知。
两者合力下,这一所的温饱、军饷,便得到了保证。
刘烗如今唯一的顾虑,就是南京兵部那边,是否真会配合李斌行事。
若是南京兵部不配合,那莫说是外调新锐世官入宁波卫,就连军械更新都会出问题。
毕竟,军械这东西,可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。
无论是李斌还是刘烗,再给两人十个胆子,也不敢私造甲胄。
“八九不离十吧,好歹咱之前也是在京城混的,人脉这块,多少有点。再说了,咱又不赊账。若是空口白牙地向南都兵部要新军械,那或许有点麻烦,可咱们这,实打实的银子送过去...”
“有钱不赚,他席部堂不成王八蛋了吗?!”
“哈哈哈,既然如此。某回去就咨文浙江都司,自请降职千户。就以中所为基,重建宁波卫吧!其余四所,有城防之要务在身,不好擅动。”
“无所谓,左右就是个名号。取中字,坐镇中心、辐射四周,嗯...大善!那就这样办吧!倒是指挥,这一下连降四级,心中可有不甘?”
“唉,说实话,要说心头一点落差没有,那就是糊弄同知了。只是,相比看着宁波卫日益糜烂,而今有了新生的希望,这一步...必须得有人走!这件事,也必须有人来做!”
刘烗叹了口气,面色怅然中,又带着丝唏嘘。
“吾等世受皇恩、沐先祖之余荫。宁波卫糜烂如此,哪怕同知说,此非某一人之过,但某毕竟是宁波卫的指挥...”
“死罪可免、活罪难逃。就是为了赎罪,这件事某也必定将其抓好,抓紧。”
“好,某信你。”
李斌点点头,不再多言。
在这卫所的世官当中,或许虫豸满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