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刘指挥欲革新武备、操练精兵,某赞成。咱们卫仓里的破铜烂铁,也确实该换换了。”
刘烗的话音落下后,坐在最下首处的一袁姓指挥佥事,开口接话道。
宁波卫,有自己的铁匠铺。
就在府城内,距离鄞县县衙不远的位置。
只是这个铺子,现在多用来打造煮盐锅。重新打造、修复军械,无疑会耽搁“订单”的交付。
只是在这家家素缟的背景下,倒也没人反对。
便是有那个别,觉得倭寇又不会年年打到宁波。前年的事,只是小概率意外,完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的人,也会顾虑到京师派出的御史即将南下...
就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,也得弄一批家伙什充场面吧?
念及于此,这件事,很快在宁波卫内谈定。
只是在退田一事上,一致都是反对票。刘烗见状,也不好多说什么,直接宣布关帐,并令诸将,将各所带回。
是夜,月明星稀。
宁波府城内,许多人家,却是灯火通明,夜不能寐。
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。
先有提督海道、市舶的刘公公明牌向李斌靠拢;后有宁波卫这边传信府衙,试图通过府衙牵制李斌,却遭到周知府拒绝;后有清军厅的突然行动...
宁波城内的权力格局,相比之前,似乎出现了一丝变化。
一波人,在疯狂串联,打听最新消息;而另一波人,则忙着布置...
刘公公在写发往京师的奏报,以确定自己提督海道的功绩;刘烗在思索,自己那道自请降职,欲任宁波卫中千户所千户的咨文该怎么写。
毕竟,而今的浙江都司里就有他们宁波卫十八家子弟。自己这道咨文一上,怕是立马就会在宁波卫这边引起轩然大波。
这会不会让自己和李斌,重练新军的事情受到影响?
噢,对了,还有中所的兵,还没调换完成...
潘、马等宁波卫官,也单独聚在一块,默契地撇开了刘烗,商讨着,万一明日从杭州来的回信,证实了他们宁波卫侵田过甚的事实,又该怎么办。
吐出去,不舍得;可一点不吐,又怕朝廷真要对他们动手。
最让这些卫所官感到心烦的是,这卫所的屯田,又不全是他们拿的。其他卫所、衙门分走的就不说了,就说宁波这地方...
耕地虽然不多,但它靠海啊!海里又产盐!
是以,宁波的盐场、盐圃不在少数。许多屯田,事实上都被本地望族买去改成了晒盐场,盐田。
现在难办的是,这种地。不好从那些望族手里要回来是一方面,已经从贫瘠耕地变成盐田的地...
哪怕是要回来了,这种地,怎么交差?
盐碱地种庄稼,一种一个死啊!
盐田肯定是交不了的,朝廷又不是煞笔,能让你这么指鹿为马?
于是乎,能交的,就只有他们本来就不多的耕地。
这不亚于是在他们的心头扎刀子,那叫一个痛苦。
与这退田的事一比,刘烗的屁股到底歪没歪,反而成了次要问题。
李斌的书房,今晚同样亮到深夜。
除了正式的公文,如需宁波卫兵源地府衙,勾补三百多新兵的移文;因宁波卫缺员事罢百户二十五员,请南京兵部武选司派员考选的申文外。
李斌可没忘了,自己让刘公公搞“特许贸易权”,以及派出使者,持札付赴日本的事。
这种好像越权了,又好像没越的模糊行为,势必是要和嘉靖知会一声的。还有宁波卫的实际状况,以及自己对其的思考。
这种不易广而告之的密函,李斌在奏本和揭帖中犹豫了许久,最后还是选择以揭帖的形式上报御前...
翌日,风平浪静。
宁波卫的人,既没有对李斌喊打喊杀,也没有主动过来找李斌商谈退田一事。
宁波府衙内,周知府倒是在点卯时,笑呵呵地提及了昨日清军吏集体出动的事。没有怪罪李斌直接行动,也没有特意点出马佥事曾找过自己的事,以施恩李斌。
这位“不粘锅”知府,只是讲套话、官话一般,说了些“忠勇任事,其心可嘉。然宁波卫多红土丘陵,耕地不多,万不可过于苛责”之类,模棱两可的话。
一时间倒是让李斌有点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