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二很擅长这种不经意间戳人肺管子的言行,轻描淡写地给明洛安上了个‘愿意把亲生子给旁人养’的名头。
而事已至此,明洛尽量少和李二打照面。
躲着些,远着些好。
*
这种息事宁人、逃避为主的想法等到次日便被一个可怕的事实再度打破,李余染了鼠疫。
夜里烧得不省人事,口吐白沫两次。
因着宫门下钥,杨氏没办法来告知明洛。
明洛在掖庭听到这个消息时,嘴角清浅的笑意凝结地僵硬,像开在秋风中颓败的花朵。
“鼠疫?哪里来的鼠疫?这是宫中。”明洛神色变幻了会,想抬脚往嘉猷门去,又颇为踌躇。
“宋医师,你赶紧去吧。不然的话,以六局那些女官的说辞,皇子怕要被挪出宫去。”
那人催促了句,一下子让明洛醍醐灌顶。
她匆匆而去。
一路上鼠疫两个字环绕在她脑海,好端端地,李余怎么会沾染上鼠疫?其他人呢!
一颗心难受地像被浸在水里反复地揉搓,丝毫由不得自己做主,勉强浮出水面,又被死死摁到底处。末了,只是虚弱得无力。
人为!
一定是有人在李余常去玩的地方动了手脚,所以前天晚上李余才会不适,乳母找不到问题所在,只能来求助她。
但她怎么也想不到……会是鼠疫!
假山还是花坛里的洞穴埋了不少死老鼠吗?
她赶到就日殿时,果见巢王妃在和司药司的人扯皮,两边看起来旗鼓相当,实则六局咄咄逼人。
沈茹作为司药司的负责人,一见明洛过来,气势上平白低了三分,曾经拿过明洛多少好处,她心中有数。
“见过沈司药。”
明洛没摆谱,客客气气道。
“不敢当。”
沈茹清楚她和陛下的‘纠纷’,根本没拿她和一般犯了错的宫人妃嫔等同看待。
这整个宫里,就没人拿宋明洛当个普通宫人。
“是韦贵妃的旨意吗?”
明洛直言不讳。
左右她和韦贵妃的矛盾在这位去立政殿告发她后,便不存在‘和好如初’的可能。
“不是。”
沈茹硬着头皮答,声音还算冷静,“只是祖宗家法如此,鼠疫……实在让人闻风丧胆。”
换言之,先例都是如此。
“我明白不能叫你们难做,就日殿也是,不是只住了李余一人,还有十五皇子。”
明洛轻叹幽深而低回,看了眼同样黯然的杨氏,人家不怪她把一个染有鼠疫的‘炸弹’放进就日殿里,已经算是人品可贵了。
她该庆幸,这一路碰到的人,到底是好人多,宋平夫妇是,李秀宁是,李二夫妇也是。
后宫里的杨淑妃杨氏亦是。
“宋医师,左右你精通医术,咱们也不多管。你自个儿寻个地,或者干脆就是淑景殿……你守着十四皇子就是。”
沈茹干脆给了个不牵累旁人的方案。
左右染病的是皇子,是主子,她们不能说把人关起来,由着对方自生自灭。
“如此最好,只是可以吗?”
明洛也觉得妥当。
换其他人来守,一来拖累旁人,二来……她不放心。
“应当无碍。”
沈茹思来想去,没有更好的法子。
“有劳沈司药。”
这事儿没有沈茹说得那么轻巧顺遂,但也磕磕绊绊地落地了,难为淑景殿里已不复往日光景。
因着李余染病的鼠疫,更无人敢随意靠近,只能提供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,好在……这个时节算不上冷。
明洛没像个主子一样立在屋里或者廊下,而是主动上手一起收拾着李余要住的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