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?
父亲真的在这里?
而且还当了什么顾问?
片刻之后。
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。
只见苏文成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绸缎长袍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面色红润,手里还拄着一根龙头拐杖,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,缓缓走进了听雨轩。
那气度,那派头,哪里像个流亡的罪臣?简直比当朝宰相还要威风几分。
然而,当他的目光扫过圆桌,落在那个穿着青色儒衫的年轻人身上时。
“啪嗒!”
他手中的龙头拐杖,毫无征兆地掉在了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,僵在了原地,那张原本红润的脸,瞬间变得煞白,嘴唇剧烈地颤抖着,却发不出一丝声音。
“伯……伯安?”
这一声呼唤,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,带着无尽的震惊、难以置信,以及……深深的恐惧。
“爹!”
苏伯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推开椅子,猛地冲了过去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苏文成面前,抱住他的大腿放声大哭。
“爹,真的是您,孩儿不孝!孩儿来晚了啊!”
这撕心裂肺的哭声,瞬间打破了宴会原本欢乐的气氛。
在场的所有人,除了李子渊和早已知情的慕容雪,陆道和其他人都被这一幕感动得眼圈泛红。
苏婉也跑了过去,跪在父亲和弟弟身边,一家三口抱头痛哭。
这本该是一幅感人至深的父慈子孝,阖家团圆的画面。
但李子渊却坐在主位上冷眼旁观。
他手里轻轻摇晃着酒杯,透过那琥珀色的酒液,观察着苏文成的表情。
他在笑。
但那笑容里却藏着刀。
因为他看得很清楚,苏文成的眼中除了重逢的喜悦外,更多的是……惊恐!
他在怕什么?
他在怕赵显!
因为苏伯安的出现,意味着赵显手中最大的筹码,也就是用来控制苏文成的那个人质没了!
更意味着,赵显派他来卧底的计划可能已经彻底暴露了!
“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苏文成颤抖着双手,抚摸着儿子的脸庞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在……在……”
他想说鹰愁堡,但话到嘴边,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因为他现在的身份,是死里逃生,被李子渊所救的前朝忠臣,他不应该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关在哪里?更不应该知道赵显的任何计划。
“爹,是姐夫救了我!”
苏伯安抬起头,满脸泪水,却带着无比的骄傲和感激,指着坐在上面的李子渊。
“姐夫为了救我,亲自深入虎穴,闯入鹰愁堡,从赵显那个狗贼的一万大军包围中,把我带了出来!爹,姐夫他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啊!”
轰!
这句话,如同五雷轰顶,直接把苏文成给炸懵了。
李子渊……亲自去的?
从一万大军里救出来的?
这怎么可能?
他惊恐地抬起头,看向那个坐在高处,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的年轻人。
那一瞬间,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没穿衣服的猴子,在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下,所有的伪装,所有的算计,都变得如此可笑和透明。
完了!
他知道自己完了。
“岳父大人怎么了?”
李子渊放下酒杯,缓缓走了下来,亲自捡起地上的龙头拐杖递到苏文成手里,笑眯眯地说道。
“一家团聚,这可是大喜事啊!您怎么看起来……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?”
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,但在苏文成听来,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。
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
苏文成接过拐杖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。
“老朽……老朽是太高兴了……高兴得有些失态了……”
“高兴就好。”
李子渊笑了笑,伸手拍了拍苏文成的肩膀。
那力道不大,却让苏文成的膝盖一软,差点跪了下去。
“既然岳父大人身体无恙,那咱们就入席吧,今晚,本督特意为您准备了这桌接风宴,咱们一家人好好地喝几杯,聊聊家常。”
他特意在“家常”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。
苏文成浑浑噩噩的李子渊被扶到了座位上。
原本美味佳肴,此刻在他嘴里却味同嚼蜡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