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。
青州府绿水书院办事点的院坝里,夕阳把最后一缕金辉洒在晒谷场上的粮囤上。
刚忙完流民分地登记的周砚,擦着额角的汗,端起粗瓷碗猛灌了口凉茶,喉结滚动的声响在晚风里格外清晰。
“这才半个月,流民里竟有三十多户主动要申领农具,说要种晚稻!” 他把碗往石桌上一放,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。
“换在前年,别说种地,能活着逃到青州就不错 —— 那会儿官府征粮连种子都要刮走,哪像现在,大帅的新政里,连耕牛都给贷着用。”
坐在对面的苏先生放下手里的《新政要义》,指尖在 “轻徭薄赋,吏治公开” 那行字上轻轻点了点。
“你只看见流民肯种地,没看见背后的门道。上个月咱们查青州县丞的旧账,查出他私吞了三年的水利款,若不是大帅下了死令,凡贪腐者无论官阶一律查办,这水渠哪能这么快修通?没水,流民敢种稻?”苏先生发表着自己的见解。
正蹲在旁边清点户籍册的李满囤突然接话,手上的老茧蹭得纸页沙沙响:“苏先生说得对!我老家在河间府,前明时里正收税,一两银子能给你算出三两的‘损耗’。现在倒好,村里的公示栏上,每亩地交多少粮、留多少种子,写得明明白白,连衙役下乡都带着文书,敢多要一文钱,百姓就能直接递状子到书院办事处 —— 这不是新政好,是大帅真把‘不刮民脂’当回事!”
周砚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,展开是张油墨印的告示,上面印着李奇的亲笔批示:“凡书院治下,官吏任免需公示三日,接受百姓质询;赈灾款物需逐笔登记,留存百姓签字凭据。”
“你看这个,” 他指着批示旁的朱砂印,声音压低了些,“前些天有个从顺天府投降来的通判,说‘官威不可失’,不肯把自己的俸禄公示,结果第二天就被张诚大人请去‘问话’—— 现在他不仅把俸禄贴在衙门口,连自家收了多少礼、退了多少礼,都写得清清楚楚。”
苏先生轻轻笑了,拿起茶碗抿了口:“那些旧官总觉得‘官管民’是天经地义,忘了大帅常说的‘官是百姓养的,不是骑在百姓头上的’。咱们绿水书院跟着大帅这么多年,从南方到北方,打的不仅是建奴,更是那些吸百姓血的旧规矩。你看这青州府,现在百姓见了咱们书院的人,不再是躲着走,而是主动拉着说收成 —— 这就是对新政最好的认头。”
话音刚落,院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,是邻村的王大娘提着个布兜进来,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饼:“周小哥、苏先生,尝尝俺家的新玉米!俺家二小子昨天领了农具,说要跟着你们学种新稻,俺老婆子也没啥谢的,就蒸了点饼子……”
周砚连忙起身接过来,刚要推辞,王大娘已经把布兜往他手里塞:“别客气!要不是大帅的新政,俺家早饿死了,哪能有新玉米吃?你们跟着大帅干好事,俺们百姓也得记着好!”
看着王大娘走远的背影,李满囤摸着手里的户籍册,忽然叹道:“其实咱们支持的不是啥‘新政’,是大帅真能让百姓活下去、活得好。就像苏先生常说的,绿水书院的人,这辈子就认‘还天下清明’这六个字 —— 大帅在前面扛着,咱们在后面推着,总能把那些旧规矩、坏官儿,全给扫干净!”
石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,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告示上,李奇的批示在暮色里,像一行烧得滚烫的誓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