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,晨雾尚未散尽,一骑快马便踏着露水驰入德阳城北门。马背上的使者身着东川节度使府的服饰,面色凝重,手持一枚鎏金令箭,直趋德阳县衙。
蔡书向正在用早膳,一碗粟米粥尚未喝完,就见亲兵引着使者匆匆而入。
“蔡副使,节帅密令。”使者声音低沉,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。
蔡书向放下粥碗,接过密信。当他看清内容时,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。密令上清清楚楚地写着:解除蔡书向兵权,由副将郑雄接掌德阳军务,蔡书向留营协理。
“郑雄...现在何处?”蔡书向强压心中波澜,声音却已沙哑。
“已在府外等候。”使者垂首道。
蔡书向长叹一声,将那封密信轻轻放在案上:“请郑将军进来吧。”
片刻后,郑雄大步走入。身材魁梧的他甲胄在晨光中闪着冷硬的光泽。见到蔡书向,他先是躬身一礼,神色复杂。
“蔡帅...”郑雄欲言又止。
蔡书向苦笑摆手:“不必多言。节帅的密令,我已经看到了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,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石榴树,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:“我早该想到的...西川军这些时日的反常举动,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。”
郑雄低声道:“末将也觉得此事蹊跷。蔡帅忠心耿耿,怎会...”
“忠心?”蔡书向转过身,眼中满是苦涩,“在猜忌面前,忠心又值几何?”
他走到郑雄面前,郑重道:“郑将军,既然节帅将德阳托付于你,还望你切记:西川军此举,意在诱我出战。万不可中了他们的诡计。”
郑雄躬身道:“蔡帅教诲,末将铭记。”
蔡书向点点头,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:“这是我给节帅的辞呈。德阳军务,今日起就交给你了。”
郑雄一怔:“蔡帅这是...”
“我蔡书向虽无大才,却也懂得进退之道。”蔡书向淡淡道,“既然节帅已不再信任,我又何必留在此地,徒增尴尬?”
他拍了拍郑雄的肩膀:“你年轻有为,正是建功立业之时。只是切记,用兵之道,贵在持重。”
说罢,蔡书向不再多言,转身向内室走去。郑雄望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一方面,他对这位上司心存敬意;另一方面,能够独当一面的机会,又让他内心雀跃。
半个时辰后,蔡书向只带着一个简单的行囊,从侧门悄然离去。郑雄站在城楼上,目送那个孤独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,心中既有愧疚,也有解脱。
“传令,”他转身对亲兵道,“召集众将议事。”
县衙大堂内,赵瑄、刘宗、李师哲等人陆续到来。见只有郑雄端坐主位,不见蔡书向踪影,众人面面相觑。
“郑副将,蔡帅何在?”赵瑄率先发问。
郑雄站起身,将密令展示给众人:“奉节帅密令,自今日起,由某接掌德阳军务。”
堂内顿时一片哗然。
刘宗惊道:“这是何意?蔡帅他...”
“蔡帅已经辞去军职,离开德阳了。”郑雄平静地说道。
李师哲面色微变,作为向顾彦朗密报军情的人,他自然明白其中缘由,但真见到蔡书向被撤换,心中却又涌起一丝不安。
赵瑄眉头紧锁:“郑帅,此时换帅,恐怕军心不稳啊。”
“这是节帅的决定。”郑雄语气坚定,“我等身为将领,自当遵令行事。”
刘宗却是跃跃欲试:“郑帅,既然由你主持军务,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?总不能一直困守城中吧?”
郑雄环视众人,缓缓道:“这正是今日要商议的。西川军围城多日,始终不攻,其中必有蹊跷。诸位以为,他们意欲何为?”
赵瑄沉吟道:“末将以为,西川军是在等待我们粮草耗尽,或者...等待我们主动出击。”
李师哲接口道:“赵参军说得是。只是如今粮道尚通,城中存粮充足,他们这般围而不攻,实在令人费解。”
刘宗兴奋地道:“既然粮草无忧,何不出城与西川军决一死战?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!”
郑雄目光一闪:“刘都将有何高见?”
“末将愿为先锋!”刘宗抱拳道,“西川军分兵围城,兵力分散。若我们集中精锐,突击其一路,必可破敌!”
赵瑄立即反对:“不可!此必是西川军的诱敌之计!他们故意示弱,就是要引我们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