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鼎崩。
一声巨响,青铜巨鼎炸裂,黑雾四散,所有被囚禁的名字化作流光升腾,穿越岩层,飞向天际。有的回归故里,有的落于战场残旗,有的轻轻落在某个孩童梦中,低语一句“不怕”。
柳先生瘫坐于地,青袍破碎,须发尽白。阿禾上前扶起他,不言责罚,只说:“回来吧,北岭还有你的蒲团。”
七日后,朔州地脉恢复平静。朝廷派钦差前来调查,只见废墟中立着一块新碑,上书:
>**“埋名冢?无名烈士之墓”**
>**“姓名佚,功不灭;身已朽,志长存。”**
>**??承灯会敬立**
钦差欲迁碑入京,却发现无论多少人力都无法撼动分毫。只得奏报皇帝。帝感其义,特许在此建祠,并拨款修缮周边百里荒地,设“守名驿”,专供往来寻亲者歇脚。
阿禾返程途中,在一处小镇停留。夜宿客栈,听见隔壁房中有女子低声哭泣。推门查看,见一少妇抱着婴儿,怔怔望着窗外月色。
“你怎么了?”阿禾轻问。
女子抬头,哽咽道:“我丈夫三年前战死边关,连尸首都找不到。昨天夜里,他忽然入梦,说冷,说饿,说对不起我和孩子。他还……还让我告诉你一句话。”
阿禾心头一紧:“什么话?”
“他说:‘谢谢她记得我叫张二狗。’”
阿禾怔住,随即从怀中取出《听亡录》,翻到一页,指尖抚过那个早已录入的名字:
>**“张二狗,河北人,十七岁参军,殁于朔州保卫战,未婚。”**
她合上书,轻轻握住女子的手:“他没走远。只要还有人念他的名字,他就一直在听。”
春回北岭时,阿禾收到一封信。信无署名,纸页泛黄,像是从极远处辗转而来。打开一看,只有寥寥数字:
>**“我在西域找到了李青山的家。他妹妹抱着骨灰哭了三天。现在,她每天早上都会对着戈壁喊一声:‘哥,吃饭了。’”**
信纸角落,沾着一朵干枯的白花。
阿禾将信放在映雪的蒲团上,又取来一盏新灯,挂在殿梁,与王大山的矿灯并列。
那一夜,北斗七星再次显现,桥形依旧。但这次,桥下多了无数细小光点,如萤火流动,仿佛有看不见的脚步正沿着星河往返人间与彼岸。
招娣蹲在屋脊,望着星空,忽然笑了:“你说,以后会不会有一天,不再需要守名者了?”
阿禾仰头,轻摇铜铃。
叮……
“不会的。”她说,“只要还有离别,就会有遗忘的风险。而只要有一个人愿意记住,我们就还得走下去。”
多年后,北岭成为天下朝圣地。父母教幼儿识字,第一课便是读碑;学子赴考前,必来听亡殿静思一夜;就连皇室公主出嫁,也要先至此处敬献一盏长明灯。
而每当月圆之夜,总有旅人声称看见一位白衣盲女牵着小女孩缓步登山,身后跟着一群笑语盈盈的陌生人。他们走到听亡殿前,齐声念出自己的名字,然后化作星光,消散于风中。
有人说,那是映雪回来了。
也有人说,那是千万亡魂在替生者提醒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