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眠一夜的记忆被唤醒,大脑发酵出许多零碎的片段,精神世界被四面八方袭来的利剑刺得粉碎。
“你丶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程晚宁难以置信地瞪着他,眼里带着惊恐。
关于昨夜,血色霓虹浸染暗巷,在心底镌刻出挥之不去的烙印。
可此时此刻,印象中的杀人犯却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家二楼,似乎毫不在意旁人诧异的目光。
那人自上而下地瞧了她几眼,懒洋洋地拖长音调:
“哦,是你啊。”
他心安理得地站在楼梯上,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:“见到表哥,不知道打声招呼么?”
强大的漩涡压迫着她的胸腔,带给她溺水般的窒息感。
事情愈发不受控制,她只觉得天旋地转: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“上回叫得倒挺亲切的,这回就不知道叫人了?”
他本就高,还站在台阶上,这个高度差使他垂眸俯视一楼慌慌张张的女生,凌厉的眼锋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感。
他猝不及防看过来时,有种近乎掠夺般的丶惊心动魄的锋利。
一同进门的菲雅不禁愣神,视线驻足在男人身上长达几秒,张了张嘴欲言又止。
她清楚不该掺和别人的家世,轻声提醒了程晚宁一句“注意安全”,而后自觉从门口退出。
下一秒,比宗奎恩本人更先出现的,是一道呵斥——
“程砚晞,你平时胡说八道就算了。今天你爷爷寿宴,也不知道积点口德!”
他步履匆匆地追下了楼,没给站在楼梯上的人一点好脸色,瞳孔深处涌动几分薄怒。
程砚晞倒是无所谓:“没有胡说八道啊,没准这就是事实呢。”
当着宗奎恩的面,他一步步迈下楼梯,姿态闲散地往沙发上一坐。
程晚宁对他的印象顿时差到了极点。
乱杀人,视人命为草芥,惹父亲和爷爷发火。
现在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她家的沙发上,就差来杯红酒了。
看到他拿起遥控器准备开电视,宗奎恩气得不轻,一把打掉他手中的东西:“捅了这么大的篓子,你居然还有心情看电视?!”
程砚晞握着遥控器的那只手也一块儿被打到。他看着自己手背若隐若现的红印,面露不悦:“姑父把话说得这么重干什么,我只是想看看电视,了解时政,顺便陶冶一下情操。”
话到一半,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,字里行间应得轻飘,又隐约夹杂着几分认真:
“万一——哪天程家就倒台了呢?”
如果说前面的话只是家常便饭,那么这句挑衅的意思便已明显到了极点。
程晚宁在旁边看得云里雾里,趁着两人对峙的间隙,拽了拽宗奎恩的胳膊询问:“爸爸,他是谁?”
宗奎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站在门口,忙收敛语气:“晚宁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“从他下楼起。”程晚宁指了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