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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掌柜若觉得手里的货不合心意,按规矩退货便是,定金照退。
只是日后,我们东家商队的货,钱掌柜恐怕就得斟酌一二了。”
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,既点明规矩,又暗含警示。
那钱掌柜脸色变了几变,终究不敢得罪这货源稳定、货品优质的商队,悻悻地哼了一声,招呼伙计搬着自己的货走了。
待柳禄处理完这桩纠纷,望舒才上前问道:“二舅,这一路行来,此类麻烦事怕是不少吧?”
柳禄擦了擦额角的汗,叹道:
“行商走货,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得打交道。
有些货物保质期短,途经大城时就得当场发卖。
面对的人杂,事自然就多。
有时候看似吃了点小亏,但只要能把时间省下来,赶上下一个旺市,赚头反而更大。
所以我们商队基本上每个大站点都会停留两三日,一来销货,二来也结识些当地的实力商户。
尤其是一些脑子活络的货郎,他们甚至会算准我们商队抵达的时间,早早候着,或者提前派人来打招呼订货。”
他指了指仓库一角几个正在与伙计交割的、穿着朴实却眼神精明的人,继续道:
“别看这些货郎单次拿货量不如大铺子,但他们走街串巷,消息灵通,有时候胆子也大。
遇到好货,几家相熟的货郎甚至会合伙租个小仓,吃下一批货。
我们商队求的是资金快速周转和路途平安,他们求的是地域差价带来的暴利,各取所需,合作倒也愉快。”
望舒听得连连点头,深觉经商之道,学问精深。
她注意到身后的小溪听得极为专注,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,便心中一动,问道:“小溪,你可识字?会算账么?”
小溪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,羞愧地摇了摇头。
望舒这才想起她并未受过相关训练。
略一思索,望舒便对汀雨吩咐道:
“汀雨,从明日起,你每日拨出半个时辰,教小溪识字和算账。
一个月后,让秋纹姑姑考校她。
若能过关,便给她安排相应的差事。”
她心中已有计较,日后产业铺开,账目管理至关重要,用外人终究不便,不如自己培养心腹。
又处理了几桩事务,眼见日头渐高,望舒对柳禄道:
“二舅,这边差不多了吧?一同回去用午膳如何?
今日家里还有小客人,你正好见见。
回头你走时,顺便把你家姑娘接回去。”
柳禄也不客气,爽快应道:“好,正好有些后续安排,需与你细细商议。”
回程的马车上,车轮辘辘。
望舒与柳禄隔着小几对坐,开始切入正题。
“二舅,前日与你提过,我欲在扬州拓展些产业,但碍于身份,不便亲自出面。需得借重柳家或可靠姻亲的名义。”望舒神色认真。
柳禄颔首,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:
“我斟酌了几日,初步筛选出几家。
有你二舅母娘家,本是经营绸缎的,人还算本分;还有你大舅母娘家,如今做些南北杂货,路子广,人也活络……”
他细细分析着各家的情况、人品与能力。
“光是名义借用还不够,”望舒沉吟道,“需得订立正式的契约,厘清权责利。
我的想法是,我这以本金、铺面和销售渠道入股,他们出人手和名头、日常经营,利润按约定比例分成。
契约需写得明明白白,尤其是这背后合作的保密条款与违约责任,必须清晰严厉……”
车厢内,一场关于未来商业版图的细致谋划,随着马蹄声缓缓铺陈开来。
而码头仓库的喧嚣与庭院内孩子们的玩闹声,则渐渐远去,化作这宏大布局最初的背景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