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的操作台上摊开着小吴传回的刻痕照片、苏晚萤整理的市民访谈记录,还有小冰提供的1982年气象日志——后者被红笔圈出的部分格外刺眼:所有患者坚称的“吴奶奶穿墨绿棉袍”“煤炉有松木香”,在真实记录里根本不存在。
“这不是回忆。”苏晚萤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
她抱着一摞病历,发梢还沾着雨水,“他们被植入了同一段记忆。就像……就像有人给所有接触过刻痕的人,都塞了一盘相同的录像带。”
沈默转身时,白大褂下摆扫过桌角的录音机。
他按下播放键,童声齐诵从扬声器里涌出来:“姐姐掉下去那天,火很旺,可我们都很冷……”
“它在反向塑造现实。”他抓起记号笔,在白板上画出两个交叠的圆,“公众讨论‘倒春寒’的热度,能影响局部气温。讨论越热,温度越低——小冰的气候图已经验证了这一点。”
记号笔在“影响”两个字上戳出破洞。
他想起今天上午在社区听见的对话:买菜的阿婆说“今年倒春寒真邪乎”,放学的孩子举着手机念“网友说井里有冤魂”。
这些声音像种子,落在残响的土壤里,发芽,抽枝,最后长成能冻死人的冰棱。
“它开始替我们感受。”沈默的指尖抵着太阳穴,那里跳得厉害,“我们不说,它替我们说;我们不记,它替我们写;现在……”
“现在它要替我们活。”苏晚萤接完最后半句话。
她把病历轻轻放在操作台上,封皮上“记忆错植症”几个字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,“再这么下去,1982年的寒潮会变成所有人的‘共同记忆’,变成真实发生的‘历史’。”
凌晨五点,解剖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。
小冰站在阴影里,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气象图:“我按你说的,把近三年三月的气温数据和微博‘倒春寒’话题热度做了关联……”他顿了顿,喉结动了动,“相关系数0.87。”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第四十六章-滴答滴答(第2/2页)
沈默接过图纸的手稳得反常。
他想起小冰七岁那年,姐姐掉进井里时,这个沉默的男孩蹲在井边,用冻红的手指在冰面上画太阳。
现在图纸上的红色关联曲线,像极了当年那团没画完的太阳,只是颜色从暖黄变成了刺目的猩红。
“必须切断信息链。”他转身看向靠墙的铁柜,里面锁着油毡碎片、刻痕拓片、阿黄带来的井土——所有残响介质。
“但它已经渗透进城市的每个角落,像病毒一样复制、变异。普通的物理隔离没用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小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他的右手缠着纱布,腕部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青色的刻痕,“总不能把整个城市的井都封了吧?”
沈默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:苏晚萤眼底的青黑,小冰攥皱的图纸,小吴腕部的刻痕,还有蜷缩在解剖台下的阿黄——它的尾巴不再摇晃,只是一下下轻拍地面,像在数着什么。
“我做防火墙。”他说。
解剖室的挂钟在凌晨六点整敲响。
沈默坐在解剖台前,四周摆满残响介质:油毡碎片在台灯下泛着焦黑,录音机循环播放童声,刻痕拓片用银钉钉在墙面,阿黄带来的井土装在玻璃罐里,正缓缓凝结出霜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