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页依旧是一片虚无的空白。
但他没有动笔,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用锡箔纸包裹的样本——一片早已干枯硬化的舌苔组织。
它来自第一个死者,那个被发现时舌头用长钉死死钉在墙上的男人。
他将这片样本轻轻按在纸面的正中央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纸张仿佛拥有了生命,开始主动吸收样本组织中残留的微量蛋白质与神经信号碎片。
片刻之后,一行扭曲的、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着写下的文字,在样本周围浮现出来:“你说不出话,所以我们来说。”那字体在狂喜与剧痛之间不断变换,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恶意。
沈默面无表情,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见。
他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另一样本:一片他自己割下的、带着完整螺旋纹的半月形指纹皮。
他将这片属于“沈默”的身份印记,精准地覆盖在那行疯狂的文字之上,然后用拇指施加了沉重的、不容置疑的压力。
这一次,整个纸面都像是沸腾般剧烈鼓动起来,那些扭曲的文字发出了无声的哀嚎,试图挣脱指纹的压制,却最终被一寸寸碾碎、吸收。
当沈默抬起手指时,纸上的一切都消失了,只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烙印——那是一个不属于任何已知文字系统的全新符号,外形酷似一只紧紧闭合的眼睑。
就在沈默合上手册的刹那,他所在的整条通道开始剧烈崩解。
头顶的砖石、两侧的墙壁,并非坍塌,而是无声地化为灰粉,簌簌落下。
烟尘散尽,他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幽暗竖井。
井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横向沟槽,如同某种巨型蠕虫的巢穴。
他一眼认出,这是城市早期排水系统的废弃支井,也是当年那座禁忌焚化炉废气排放口的垂直延伸。
他正欲上前探查,忽觉脚踝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。
通道内的积水,正在违反重力,缓缓地向上流动,在原本平静的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微小的漩涡。
而每一个漩涡的中心,都清晰地映出了一张人脸。
那些面孔全都属于曾经试图向他传递信息,却最终失败的死者。
他们不开口,不挣扎,只是用空洞的眼神,齐齐指向竖井的最深处。
沈默猛然醒悟。
这些不是幻象,而是那些“未被成功接收的信息残渣”,在空间扭曲后形成的负像投影。
它们指向的下方,是信息的坟墓,是陷阱。
真正的入口,不在井底,而在于“信息回流”的那个奇点位置!
他立刻脱下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外套,将其完全浸入那逆流的积水中,然后奋力拧干,重新披在肩上。
湿透的布料沉重地下坠,然而,它垂坠的方向却并非垂直向下,而是诡异地指向了他左前方斜上方四十五度的位置。
沈默抬头望去,那里本该是坚不可摧的实心墙体,此刻,一道由微光构成的、仅容一人通过的虚影门框,正在墙面上缓缓浮现,如同现实被划开的一道伤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