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0章-影子的重量(1 / 2)

  他们对抗的,是比死亡更深邃的虚无。

  沈默的视线扫过小镇,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剖开这片夕阳下的静谧。

  家家户户的门窗上,都贴着一些用黄铜箔片剪成的、轮廓扭曲的人形。

  那些人形没有五官,四肢以一种反关节的角度伸展,仿佛在无声地挣扎。

  这并非恐惧的宣泄,而是一种严谨的、代代相传的仪式。

  他走进镇上唯一还开着门的小卖部,昏黄的灯光下,一个正在打盹的老人抬起头。

  沈默买了一瓶水,状似无意地指了指窗上的铜箔剪影:“老乡,这是本地的风俗?”

 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窗外被拉得极长的影子,慢悠悠地说道:“祖上传下的法子,叫‘压影子’。夜里头啊,人的影子太轻,飘忽不定,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‘借’了去。用这铜影压着,就安稳了。”

  “借走?”沈默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,仿佛在讨论一个物理学概念。

  “借走了,人就找不回自己了。”老人说完,便不再言语,重新闭上了眼睛。

  沈默走出小卖部,目光被镇中心一口被铁栏围起来的古井吸引。

  井口早已封死,但围栏的铁柱上,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,像是某种持续的记录。

  他走近细看,最新的那组数字,是用利器刚划上去不久的,在锈迹中泛着金属的寒光——“41703”。

  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。

  这个数字,与林工在电话里描述的,那次彻底清醒后回忆起的梦游时间,分秒不差。

  相隔千里的两端,一个在城市的地下管道中梦游,一个在边境的古井旁刻字,他们竟在同一个绝对的时间点上,响应着同一种未知的节律。

  入夜,沈默在镇上唯一的旅店住下。

  房间简陋,桌上一盏老式台灯。

  他没有开灯,而是从背包里取出半截蜡烛点燃。

  烛火摇曳,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。

  他静静地注视着。

  果然,墙上那团属于他的黑暗轮廓,其边缘并非平滑的,而是像有生命般,呈现出一种微弱的、高频的锯齿状蠕动。

  它在尝试挣脱某种束缚,或者说,某种外力正在拉扯它。

  “压影子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老人的话。

  沈默没有效仿村民使用铜箔。

 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支粗头的黑色记号笔,蹲下身,就在自己站立的地板上,一丝不苟地画出了一个与自己等身大小的、闭合的完整人形轮廓。

  画完后,他抬起脚,用自己的鞋印,重重地踩在轮廓的头部、双手和双脚对应的四个位置。

  做完这一切,他才站回轮廓的中央。

  一个以自身为参照物,以物理接触为锚点的坐标系,被强制定义。

  当他再次看向墙壁时,那蠕动的锯齿消失了,他的影子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与死寂。

  他明白了,这里的居民并非迷信,他们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,用最原始的试错法,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“物理锚定仪式”。

  同一时间,林工正站在宏伟的城市地下综合管廊项目沙盘前。

  作为特聘的技术顾问,他被邀请参与最终的升级方案评审。

  他的手指划过一张设计图,在一个标注为“冗余应急回路”的区域停了下来。

  那条蜿蜒曲折的管线走向,与他梦中所见、那条翻涌着黑色泡沫的地下暗河,几乎完全吻合。

  第二天,他借口实地勘测,独自来到图纸对应的施工区域。

  地面之下,一个巨大的网格结构已经铺设完毕。

  他刮下一点样本,发现那并非普通的接地网,材料中混合着高浓度的铅粉与碾碎的磁铁矿。

  这东西不是用来导电的,是用来屏蔽和吸收某种未知波动的。

  他没有声张,回到会议室后,以技术细节存在疑点为由,要求查看这批特殊材料的检测报告。

  项目负责人递给他一份文件。

  林工接过文件,在翻阅时“不慎”打翻了手边的茶杯,滚烫的茶水瞬间浸湿了纸张。

  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擦拭中,林工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
  报告上原本清晰的打印墨迹,在水渍的晕染下,竟如显影液般,浮现出一张隐藏的图表——那是一张极其复杂的脑神经突触连接图,每一个关键的节点旁,都用微缩字体标注着一个名字。

  那些名字,全是近二十年来在城市建设中意外身亡的工人。

  他不动声色地将文件退了回去,理由是“文件污损,数据无法辨认,请提供新副本”。

  当晚,他回到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