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。
在纸页化为灰烬的瞬间,风中那纠缠不休的低语,化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,随即彻底消散。
黎明时分,沈默收起帐篷,继续向北。
他准备穿越这片最后的无人区。
路过一个被黄沙掩埋了一半的废弃公路电话亭时,他停住了脚步。
满是划痕的玻璃上,有人用指甲,或者更尖锐的东西,深深地刻下了一行字:
“打给死人,响七声就挂。”
一个规则,一个陷阱。
沈默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忽然伸手,推开了那扇虚掩着、吱嘎作响的门。
亭内的电话机早已被拆得只剩下一个空壳,听筒孤零零地挂在一根断裂的电线上。
他走了进去,拿起冰冷的听筒,贴近耳边。
果然,没有拨号音。
只有一片密集的、仿佛来自无数个喉咙的呼吸声,夹杂着永不停歇的微弱电流音。
它们在等待,等待一个有效的“拨号”。
沈默没有放下,也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伸出手指,缓缓地、一下一下地按动着那个早已失灵的拨号盘。
“0.”
他重复了七次。
当第七次按键归位的轻响落下后,他挂断了电话。
整条线路里那密集的呼吸声瞬间消失,只剩下了一声沉闷而悠长的“咔嗒”声,如同某人疲惫地叹了口气。
他转身离去。
身后,电话亭的玻璃上,映出的那个背影,比他实际的动作,慢了将近半拍。
然后,那倒影才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画一样,渐渐淡去,恢复了正常。
沈默没有回头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杆老秤。
此刻,他站在一片茫茫的戈壁上,四野空旷,再无道路。
他将秤杆平举在身前,秤砣和秤盘自然垂落。
没有风,秤杆本该是纹丝不动的。
然而,那根乌黑的木杆,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,极其缓慢、但却无比坚定地,朝着一个方向微微下沉。
不是东,不是南,不是西。
是正北方。
仿佛在那片地平线的尽头,有什么东西拥有着无与伦比的“分量”,吸引着这杆只称“分量”的秤。
沈默抬起头,望向那片被晨光染成灰白色的北方天空。
风从那个方向吹来,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、与温度无关的森然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