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你啊就是急性子,秦腔和昆曲不一样,差的不只是调子,是根儿。”
他端起茶碗喝了口,目光扫过窗外的平江河水缓缓说道:“你想啊,以前西北是啥地方?黄土高原,风沙大,冬天冷得能冻裂石头,老百姓靠天吃饭,遇见高兴事得吼出来,遇见委屈事也得喊出来,秦腔的吼就是这么来的,它不用什么精细的调子,就靠那股子劲儿,把心里的喜怒哀乐全泼出去,听着就痛快。你看《三滴血》里的唱段,不管是寻亲的急,还是认亲的喜,都带着股子西北人的直爽,一点不藏着掖着。”
谢知言点点头道:“这倒是,咱们那边的老农在地头唱秦腔不用伴奏,就那么扯着嗓子唱,老远都能听见,那是真有生命力。”
“再看江南。”
赵山河话锋一转,指着戏台上火红的水袖道:“这里是水乡,河多桥多,春天飘柳絮,夏天吹荷风,连下雨都是细蒙蒙的。老百姓过日子也慢,摇着乌篷船送货,坐在河埠头洗衣,说话都带着软调子。昆曲的水磨腔就是这么磨出来的,一个字能转好几个弯,像河水绕着桥洞走,柔得很。”
赵山河继续解释道:“你听刚才那句‘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’,旦角唱的时候气若游丝,却又字字清晰,这得下多少功夫?而且昆曲大多唱的是文人的故事,《牡丹亭》里杜丽娘梦而死、死而生,那股子细腻的情思,只有用这种软调子才能唱出来,要是换秦腔来唱,就不是杜丽娘了,成西北的大姑娘了。”
喵喵似懂非懂地挠挠头道:“好像有点道理,就是还是觉得不过瘾。”
这话刚落,邻桌传来一声轻笑,是陈清言。
陈清言放下茶碗,侧过身看向赵山河,语气温和主动搭讪道:“小伙子,你对戏曲的琢磨倒挺透,难道也是个票友?”
赵山河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,愣了一下才回过神,报以微笑道:“让姐姐见笑了,我算不上什么票友,就是小时候跟着爷爷没少听秦腔和京剧,只是这昆曲并没听过几次,刚才所说的都是在书里看到的。”
陈清言听到姐姐两个字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,这臭小子叫她姐姐,这辈分都乱了,占她便宜啊。
不过不知者无罪,倒也有趣。
她顺着话茬说道:“你说的倒也没错,秦腔靠劲,京剧靠韵,昆曲靠的是细。秦腔的劲是外放的,像西北的太阳,简单直接。京剧的韵是中正的,就像北京的故宫,有规矩,不管是老生的脑后音,还是旦角的小嗓,都得守着范式。昆曲的细是内敛的,像苏州的园林,一草一木都藏着讲究。比如唱《牡丹亭》,换气不能有声音,转音要像流水一样自然,连水袖的幅度都得跟唱腔配,差一点就没那股子韵味了。”
赵山河点头附和道:“姐姐说得对,看来姐姐才是老戏迷。我以前听京剧《霸王别姬》,虞姬唱‘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’,那股子悲怆里带着刚劲,是昆曲没有的。但昆曲唱《游园》里的‘良辰美景奈何天’,那种少女的怅惘,细腻得能钻到人心里去,京剧也唱不出这个味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陈清言笑意更深了些道:“不同的戏,养不同的人。秦腔养的是西北人的风骨,直来直去,京剧养的是京城人的气度,不卑不亢,昆曲养的是江南人的雅致,含蓄温婉。就像你说的,根不一样,长出来的戏就不一样。”
说到这里陈清言故意问道:“你们是陕西人吧?”
“嗯。”赵山河只是嗯了声道,显然并不想透露自己的根脚。
“难怪对秦腔这么熟。”陈清言点点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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