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大周三十万北伐大军,在无数京城百姓的夹道欢送中,浩浩荡荡地开拔了。
震天的鼓声与民众狂热的欢呼声,几乎要掀翻京城的穹顶。
他们看着一辆辆由十六匹高头大马拖拽的巨型平板车上,那些用厚重油布严密覆盖的、显露出狰狞轮廓的“惊雷弩”
,眼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与对国威的自豪。
经过三日前那场惊世骇俗的演武,“惊雷弩”
已经不再是秘密,而是传奇。
是足以扭转国运,涤荡乾坤的“神罚”
。
我坐在专门为我改造的马车里,以新晋“军备总司”
的身份,随军出征。
车厢宽大得近乎奢侈,一侧是铺着柔软毛皮的卧榻,另一侧则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移动工坊,摆满了各种精密工具、零件,以及成箱的图纸手稿。
我既是这支大军的技术总监,也是唯一能维护那些精密杀器的战地工匠。
我的身边,那个被我从地牢里带出来的小女孩,正安静地坐着。
她怀里抱着一个我随手用星纹钢边角料做的小巧齿轮,小小的手指一遍遍地抚摸着上面冰冷的纹路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让她在那震天的欢呼与肃杀的军气中,找到一丝安宁。
她是我随军出征,向幕玄辰提出的唯一要求。
她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,更是我手中唯一能够定位那扇“门”
的“活体坐标”
。
车窗外,幕玄辰一身戎装,骑着高大的战马,与我并驾齐驱。
民众的欢呼声大多是为他这位挂帅出征的监国太子而起。
他面容沉静,不断向道路两旁的百姓挥手致意,眉宇间是身为储君的威严与担当。
然而,当他的目光偶尔与我的在空中交汇时,我能看到那份威严之下,隐藏着的沉重与忧虑。
我们都心知肚明,这场战争的敌人,远不止是北境的蛮族。
大军一路北上,离开了繁华的京畿之地,景致也日渐萧索。
连绵的秋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,行军的度被迫放缓。
原本高昂的士气,也在这阴沉压抑的天气里,被一点点地消磨。
气氛,是在大军进入云州地界后,开始变得真正凝重的。
云州,与北境蛮族的草原仅一墙之隔,是长城防线最重要的腹地。
然而,踏入此地,我们感受到的并非是边关的雄浑与肃杀,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诡异与不祥。
最先出现异常的,是动物。
一队负责清扫周遭威胁的斥候,带回来一头他们猎杀的野狼。
那头狼的体型比寻常的恶狼大了近一倍,但诡异的是,它的皮毛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,身上长满了如同角质般的增生,最令人毛骨悚然的,是它的下颚,竟分裂成了四瓣,如同某种盛开的、充满了利齿的花朵。
我戴上手套,亲自解剖了这头怪物。
它的内脏已经完全扭曲、粘连,形成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混沌的结构。
这不是自然的变异,更像是一种……根本性的“错误”
。
它的每一个细胞,似乎都在以一种混乱无序的逻辑疯狂增殖。
“法则污染。”
我看着解剖刀上沾染的暗紫色血液,在心中得出了结论。
那扇“门”
所泄露出的异界法则,已经开始像瘟疫一样,侵染这片土地。
从那之后,我们遭遇的怪事越来越多。
长着三条腿的野兔,翅膀如同枯骨的乌鸦,甚至还有巡逻的士兵报告说,夜晚的树林里,那些树木的影子会自己动起来。
恐慌,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,开始在军中蔓延。
比异化的野兽更可怕的,是精神上的侵蚀。
一日深夜,我被一阵凄厉的惨叫惊醒。
冲出营帐,只见几名士兵正死死地按住一个负责站岗的哨兵。
那哨兵双目圆睁,布满了血丝,脸上是极度惊恐的表情,口中胡言乱语地嘶吼着:
“眼睛!
好多眼睛!
在天上看着我们!
它在看我们!
它要吃了我们!”
我上前,强行掰开他的眼皮,看到他原本清澈的瞳孔深处,不知何时,竟浮现出了一圈圈细密的、如同漩涡般的诡异纹路。
他的神智,已经被污染了。
我不得不动用精神力,强行让他陷入沉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