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魏老惨然一笑,他颤巍巍地转过身,竟是对着我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这个举动,让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我下意识地想去搀扶,却被他那满是决绝的眼神制止了。
“秦姑娘,”
他抬起头,老泪纵横,“老朽知您有通天彻地之能,是殿下成就大业的最大助力,是我肃王府未来的希望!
您是这王府的‘大脑’,是定鼎乾坤的基石!
这南疆是什么地方?是连帝国最精锐的大军都从未能征服的禁地!
是埋葬了无数英雄枯骨的坟场!
殿下要去,是糊涂!
您也要跟着去,是……是要将我王府最后的希望,也投入那无底的深渊啊!”
他的声音,充满了悲怆与恳切,字字泣血。
然后,他猛地回过头,再次看向幕玄辰,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,仿佛一把磨砺了一生的老剑,终于在此刻悍然出鞘。
“老臣斗胆,再问殿下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回荡在整个书房,振聋聩!
“在您心中,究竟是将秦姑娘视为助您夺嫡、运筹帷幄的无双‘谋士’,还是一个可以随意折损、带上战场的普通‘士兵’?”
“轰!”
这句话,像一道无形的霹雳,狠狠地劈在了每个人的心头。
整个书房,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下意识地集中在了我和幕玄辰的身上。
宋长史等人脸上血色尽褪,他们没想到,魏老竟敢如此尖锐地质问殿下,这已经不是在劝谏,而是在诛心!
这个问题,太过恶毒,也太过精准。
它第一次,在所有人面前,将我和幕玄辰之间的关系,剖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。
我看到幕玄辰的身体猛地一僵,他握着座椅扶手的手,青筋暴起。
一股惊人的怒意从他身上勃而出,他死死地盯着魏老,眼中是暴风雨欲来的恐怖。
他被刺痛了。
因为魏老问的,恰恰是他自己都可能未曾深思过的问题。
他带上我,是因为“唯她能解”
的理性判断,还是潜意识里,希望将这份惊天动地的奇遇与我共同见证的私心?
“魏征!”
他的声音,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,“你放肆!”
“老臣,今日便是死在这殿上,也要说!”
魏老毫不退缩,老迈的身躯挺得笔直,宛如一截宁折不弯的枯松,“若殿下执意要带秦姑娘去冒这九死一生之险,便是将利刃当成了木柴,将国之栋梁,用作了攻城之卒!
是暴殄天物!
老臣……老臣无颜再见老王爷在天之灵!”
说罢,他竟是猛地转头,朝着一旁的柱子,狠狠撞了过去!
“魏老!”
惊呼声四起!
但有一道身影比所有人都快。
我动了。
我没有去看幕玄辰那张阴沉到极致的脸,也没有去管那些惊慌失措的幕僚。
在魏老即将血溅当场的前一瞬,我鬼魅般地出现在他身侧,伸出手,看似轻描淡写地在他额前一按。
魏老那决绝的冲势,戛然而止。
我的手掌,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,让他再也无法寸进分毫。
他惊愕地看着我。
我也平静地看着他,然后缓缓收回了手。
“魏老,多谢您的看重。”
我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让全场的嘈杂瞬间平息,“但是,您说错了一点。”
我转过身,迎向所有人的目光,最后,定格在幕玄辰那双复杂难明的眼眸上。
“我不是一件需要被供奉在庙堂之上的神器,也不是什么需要被锁进宝库的基石。”
我的声音,清晰而坚定,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立与骄傲。
“我是一把剑。”
“一把只有在最危险、最未知的前线,才能挥最大作用的剑。”
“‘瘴母’的危险,来源于那块星石泄露的力量。
那种力量,在场之人,除了我,无人能够理解,更无人能够应对。
派再多的猛将死士进去,也不过是白白送死。”
我看着幕玄辰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所以,此行,我必须去。
这不是殿下的命令,也不是作为‘士兵’的服从。”
“这是作为‘执剑人’,我自己做出的,唯一正确的选择。”
我的话,宣告了我的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