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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皇宫,御书房。
气氛,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冷。
幕玄辰孤身一人,站在书房中央。他已经换下了一身血衣,穿着那身他最常穿的、玄色的太子常服,神情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淡然。
在他的对面,是龙椅上脸色铁青的皇帝,和侍立一旁,神情冷漠如冰的帝师魏征。
“你还敢回来?”皇帝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,“你可知,你为了那个妖女,都做了些什么?!私纵要犯,对抗禁军,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?!”
“父皇息怒。”幕玄辰微微躬身,语气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,“儿臣今日回来,不是来请罪的,是来与父皇和帝师,做一笔交易。”
魏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寒芒:“殿下,你现在,还有什么资格谈交易?”
“有。”幕玄辰抬起头,直视着自己的父亲和老师,说出了一句让整个御书房都为之死寂的话。
“放了秦卿,停止对她的一切追杀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清晰而决绝。
“我,自请废黜太子之位,终身圈禁于皇陵。父皇若是不信,可现在就赐我一死,以绝后患。”
“你!”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,指着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,“逆子!你这个逆子!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,你连这大好的江山社稷,都不要了吗?!”
“江山社稷?”幕玄辰忽然笑了,那笑容里满是悲凉与自嘲,“一个需要用牺牲无辜女子来换取的江山,一个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的江山……父皇,这样的江山,不要也罢。”
“殿下。”魏征冷冷地开口,声音像淬了毒的冰,“你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,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。她,不值得。”
“值不值得,不是帝师你说了算。”幕玄辰缓缓转身,第一次用一种全然陌生的、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位教导了自己十余年的老师。
“以前,我听你的,学制衡,学权谋,学为君之道。但昨夜,你们所有人都用行动告诉我,在绝对的力量和无耻的贪婪面前,这些都是一个笑话。”
“现在,我不想再当棋子了。”他平静地说道,“我要用我的命,来做这棋盘上,最大的一次豪赌。赌你们,更在乎一个虚无缥缈的‘钥匙’,还是一个……活生生的、能稳定朝局的太子。”
这场摊牌,将皇帝和魏征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。
就在御书房内陷入一种恐怖的僵持之时——
“报——!”
一个尖利而惶急的通传声,从殿外猛地响起。
一名浑身风雪的禁军统领,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手中高举着一封用火漆封死的、插着红色翎羽的文书。
“八百里加急!北境急报!”
皇帝脸色一变,身旁的太监连忙接过文书,呈了上去。
皇帝颤抖着手撕开火漆,一目十行地看下去。下一秒,他的脸由青转紫,由紫转白,呼吸急促,气得浑身发抖,猛地将那份战报拍在龙案之上!
“反了!反了!靖王幕从云他……他反了!”
魏征心中一凛,立刻上前一步,拿起那份战报。
只见上面赫然写着:靖王幕从云,于北境起兵十万,以“清君侧,诛妖道”为名,挥师南下,兵锋直指京城!
诛妖道?!
魏征的身体猛地一震,他抬起头,那双千年寒冰般的眼睛,如两把利剑,死死地钉在了幕玄辰的身上,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这是你做的?”
在他看来,这必然是幕玄辰的后手。用自己正面的性命相搏来吸引注意,暗中却早已策动靖王造反,以此来个釜底抽薪!好一招惊天棋局!
然而,面对魏征那杀人般的目光,幕玄辰的脸上,却先是闪过了一丝与他同样真实的愕然。
但那愕然,仅仅持续了一瞬间。
随即,他仿佛想通了什么,所有的惊愕都化为了一抹了然。他紧绷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、充满了骄傲与信任的……浅笑。
他没有回答魏征的问题。
他只是侧过头,目光越过森严的宫墙,望向了那遥远的、风雪弥漫的南方。
他知道,她没有逃。
他的女孩,用一种比他更激烈、更疯狂的方式,向这个世界,发起了反击。
——卷末——
北境,大军后方的一处高坡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