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告诉他们——朕的眼睛还没瞎!”
他猛地一拍御案,震得那厚厚的卷册跳动了一下,几片纸页随之抖落飘飞,如同给这场交易投下的苍白纸钱。
他垂道:“臣昨日随徐阁老查阅账册,现工部拨付通惠河工银的三成,皆经浙江织造局转往严府。
去年冬月,严世蕃强征苏杭织户十万匹云锦,说是给皇上制龙袍,可内库收的龙袍才五件——余下的,都在严府库房里压着。”
嘉靖帝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几分狠劲,“严嵩当年说‘臣为皇上管钱袋’,如今看来,这钱袋里装的都是民脂民膏。”
他伸手翻开黄册,指腹掠过“黄金三千两”
“珊瑚树高四尺”
等字样,忽又合上,“申卿,你说徐阶今日这番话,是忠臣所为么?”
“徐阁老是愚忠。”
申时行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,“可这愚忠,比那些表面顺从、暗中掘墓的‘智忠’,更叫人安心。”
嘉靖帝的手指在黄册上停住,忽然抽出腰间的玉圭,在案上敲了三下。
殿外立刻传来脚步声,司礼监掌印太监捧着朱笔进来,跪在申时行身侧。
“传旨。”
嘉靖帝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,“着锦衣卫即刻查封严府余产,所有金银、田宅、盐引,限今日酉时前解入内库。
通惠河疏浚银两,先拨内库十万两,户部明日卯时前将二十万两解至兵部。
辽东边报,着兵部尚书亲赴开原查核,若有虚报,提头来见。”
嘉靖帝望着殿外纷扬的雪,“徐阶在太学时,最爱的句子是‘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’。
今日他这一闹,倒把这道理又喊给朕听了。”
他伸手拨了拨御案上的烛芯,火苗“腾”
地窜高,“你去告诉徐阶,朕准了他的调令。
再着人给他送碗姜汤——跪久了,小心冻坏了。”
申时行抬头,正看见皇帝的侧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。
他忽然想起徐阶说的“以威福还主上,以政务还诸司”
,原来真正的“还”
,不是硬碰硬的对抗,而是让皇帝自己看清,这天下到底是姓朱的天下,还是姓“私”
的天下。
“看你老住在客栈里也不是一个事,朕赏你1ooo两去买一个房子的,滚吧。”
申时行强撑着麻木的膝盖叩谢恩,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,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起身,垂手倒退,每一步都深陷于无形的泥沼。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?